他眼前清晰地浮现出父亲半身浸在污水中,脸色青紫,眼睛瞪得巨大却毫无生气的脸。
更恐怖的是,一条粗壮的、他再熟悉不过的缅甸蟒,如同情人般缓缓缠绕上父亲冰冷的身体。
冰冷的蛇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轻轻搭在了父亲瞪大的、毫无生气的眼睛上。
“不……不要……放开他……”
傅明哲的身体猛地向后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巨大的恐惧和无能为力的绝望如同冰冷的巨蟒,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徒劳地伸出手,想要冲过去推开那条蛇,想要把父亲拉出来,却只感到手腕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手腕!那道疤!
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狠狠扎进脑海。
他看到了昏暗的浴室,看到了自己颤抖的手握着玻璃碎片,划开自己幼嫩皮肉时涌出的、温热的鲜血。
看到了皮肉下那冰冷沉重的、带着父亲最后诅咒的“金条”。
“藏好。”
“这是诅咒…也是你唯一的筹码!”
父亲临死前夜的话语如同魔咒,在耳边疯狂回响。
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被至亲抛弃的绝望、面对死亡和背叛的巨大恐惧,以及被迫用鲜血和自残换取生存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呃啊——!”
傅明哲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他顺着墙壁滑坐在地,蜷缩成一团,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
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仿佛要将那可怕的声音隔绝在外。
然而,记忆的洪流如同失控的列车,将他狠狠拖回那个绝望的雨夜。
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白大褂,体温仿佛骤降至冰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他不再是那个冷静自持、掌控生死的傅院长,而是变回了那个在暴雨中、在蛇池边、浑身冰冷、无助哭泣、目睹父亲死亡并被巨蟒缠绕、随后又被逼着用手术刀剖开自己皮肉取出“罪证”的小男孩。
“傅院长?院长你怎么了?!”
护士发现了他的异常,惊慌地想靠近。
“都别过来!”
一声低沉的怒吼响起!
郭城宇如同疾风般出现在混乱的走廊入口,他浑身湿透,显然是冒着暴雨冲进来的。
他眼神瞬间扫过现场——
被保安迅速扑灭的小范围电路起火点,受惊的护士,以及……蜷缩在墙角、如同被抽走了灵魂般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鬼的傅明哲。
郭城宇心头剧震。
那副景象比他想象的任何情况都要糟糕百倍!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
他大步上前,用身体挡住所有可能投向傅明哲的视线,对护士和保安厉声道:
“火灭了!去检查其他动物!这里交给我!谁也不准靠近!”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魄力,瞬间稳住了慌乱的局面。
他快步走到傅明哲面前,单膝蹲下,高大的身影将傅明哲笼罩在一片相对安全的阴影里。
他没有试图去抱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他伸出双手,稳稳地、用力地抓住了傅明哲死死捂住耳朵的手腕。
那力道很大,却奇异地没有引起傅明哲更激烈的反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