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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的雨还在猛下,沈清婉望着案上那枚刻“靖”字的玉佩,指尖在袖中攥紧了青铜环。环内侧的刻痕与玉佩边缘的磨损处,像两瓣咬合的月牙,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沈清婉殿下既知这刻痕的来历,何必绕弯子。
她终于抬眼,声音里带着被雨水浸透的凉意。
她终于抬眼,声音里带着被雨水浸透的凉意。
丁程鑫挑了挑眉,将玉佩收回掌心,指腹反复摩挲着“靖”字的棱角,目光却漫不经心地扫过她紧攥袖口的手——那姿态,与三年前沈知言在御书房力辩漕运案时,简直如出一辙。
丁程鑫永熙十二年,你父亲从江南调的那批粮,账面上写着“损耗三成”。
他忽然停了话头,端起案上早已凉透的茶盏,抿了口。茶水滑过喉间的轻响,在哗哗雨声里格外清晰,像在掂量着什么该说,什么该藏。
丁程鑫至于那三成去了哪里——沈典籍官不妨自己猜。
沈清婉的指尖微微发颤。他还是这副模样,话只说半截,把难题抛回来,与第六章在偏厅里逼问她“认不认玉佩”时的拉锯,如出一辙。
沈清婉殿下既知内情,何必让臣女猜?
丁程鑫孤若说了,你信吗?
丁程鑫放下茶盏,杯底与案面碰撞的轻响,惊得烛火跳了跳。他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淡影,那眼神里的探究,比第六章更沉了些,却依旧藏着层看不清的雾——
丁程鑫就像你此刻攥着的东西,若孤说它能洗清你父亲的冤屈,你信吗?
他没点破“青铜环”,只用“攥着的东西”暗指,既比第六章的试探多了分直白,又留着三分疏离的余地。
沈清婉家父的冤屈,自有圣上明断。
她刻意抬出“圣上”,想探他的底。
丁程鑫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像雨丝落在青瓦上:“圣上?”他重复着这两个字,指尖在案上的《永熙漕运考》封面上划着圈,“当年批下‘沈知言通敌’的朱批,可是盖着玉玺的。”
窗外的雨忽然停了,风卷着湿雾撞在窗纸上,发出“啪”的轻响。丁程鑫站起身,袍角扫过案边的茶盏时,故意顿了半秒——沈清婉看得清楚,他眼角的余光,正落在她袖口凸起的青铜环轮廓上。
丁程鑫三日后卯时,西库后墙的老槐树底下,王伯会带你去取样东西。
他走到门口,手搭在门闩上却没推开,背对着她,声音淡得像要融进雾里:
丁程鑫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顿了顿,他补了句,语气听不出喜怒:
丁程鑫包括马嘉祺。
沈清婉望着他消失在雨雾里的背影,指尖抚过被茶水浸湿的书卷封面。那句“包括马嘉祺”,像根细针,刺破了她对东宫的安稳幻想,却也让她忽然明白——他的提醒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戒备。
回到典籍库时,兰香正踮脚往窗台上摆香炉,见她进来,连忙道:
兰香姑娘,刚才刘统领来过,把这个放在案上就走了。
案上是个素布包,解开来看,里面是块巴掌大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道浅痕,形状与青铜环内侧的月牙刻痕完全一致。石板底下压着张字条,字迹凌厉如刀:
“西库后墙有三块松动的砖,按此痕排列,可开暗门。”
没有落款,但布包上的皂角香,与刘耀文常带的气息分毫不差。沈清婉捏着青石板,忽然想起昨夜他被烫伤的手背——那时他转身的仓促,倒像怕被她看清掌心的什么。
贺峻霖沈姐姐!
贺峻霖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他举着幅画冲进雨帘,画轴上的水迹顺着梧桐叶的纹路往下淌
贺峻霖我把《雨中图》补完了!
画里七个模糊人影的脚下,多了条蜿蜒的水痕,尽头正是西库后墙的老槐树。贺峻霖用朱砂在树底下画了个小小的月牙,与青铜环的刻痕一般无二。
贺峻霖我问过王伯,他说这树底下埋着好东西呢。
他凑近沈清婉,用画笔敲了敲画中的月牙:
贺峻霖王伯还说,等天晴了,就带你去挖。
沈清婉望着画中的老槐树,忽然明白丁程鑫为何选在三日后——三日后恰是月半,月牙正圆,或许暗门的开启,还要借月色之力。
暮色漫进典籍库时,张真源提着盏灯笼来了。灯笼的光晕落在沙棘新叶上,将叶片的纹路照得格外清晰。
张真源西域的星图里说,月牙最亮的那晚,藏着解开迷局的钥匙。
他将灯笼往窗台上一放,光晕正好圈住青铜环,环内侧的刻痕在光里流转,像极了夜空里的月牙。
沈清婉的心猛地一跳。张真源的话,丁程鑫的玉佩,刘耀文的青石板,贺峻霖的画……所有线索都指向三日后的月半。
她拿起青铜环,对着灯笼的光细看,环内侧的刻痕深处,似乎还藏着更细微的纹路,像被雨水冲刷过的密码。
窗外的雨彻底停了,檐角的水珠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规律的轻响,像在倒数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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