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镜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如银针般扎在索菲亚的脸颊上。她立在马尔福庄园外的阴影里，手指反复摩挲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老地方等你"几个字被指甲刻出了深深的凹痕。宴会厅方向传来的欢笑声穿透层层白蔷薇墙，混着此起彼伏的碰杯声，像无数把钝刀在割着她的耳膜。远处天空中炸开的烟花映亮她苍白的脸，也照亮了那只家养小精灵消失前颤抖的身影——它佝偻着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惶恐，仿佛知道这将是一场注定破碎的重逢。

穿过霍格沃茨寂静的长廊，索菲亚的脚步声在空荡的石砖上回响。往日热闹的城堡此刻沉睡在夜色中，唯有月光透过彩色玻璃洒下斑驳的光影，在地面拼凑出诡异的图案。推开废弃教室的木门时，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经年累月的灰尘，呛得她喉咙发紧。墙角的蜘蛛网上垂落着干枯的月见草标本，那是他们年少时留下的印记，如今早已失去生机。

德拉科倚在布满蛛网的窗边，铂金头发被月光镀上一层冷霜。他身上还残留着婚礼上的雪松香水味，却与这间破旧教室格格不入。听见声响，他转身时眼底闪过惊喜，伸手想要触碰她的动作却在半空骤然僵住——索菲亚像被烫到般后退半步，靴跟重重磕在翻倒的坩埚上，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惊飞了梁上栖息的夜枭。

"你还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她的声音像是从结冰的湖面下浮上来，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手指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旧疤，那道蜿蜒的伤痕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这是为了找你，被贝拉特里克斯的毒咒灼伤留下的！而你呢？在婚礼上给另一个女人戴上婚戒，现在又用一张纸条把我叫来？"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蛇形戒指，金属表面还带着体温，却灼得她掌心生疼。

德拉科张了张嘴，喉结剧烈滚动："我发过誓要保护你......"

"用和别人结婚来保护？"索菲亚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尖锐。她狠狠将戒指掷在地上，金属撞击石砖的声响在寂静的教室里回荡。月光石镶嵌的蛇眼在黑暗中闪烁，如同德拉科此刻慌乱躲闪的眼神，"当初在地窖你把我推开，后来在婚礼上欲言又止，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你精心设计的剧本！"

戒指在地面弹跳着，滚进桌底积灰的角落。德拉科下意识弯腰去捡，却被索菲亚抢先一步。她的靴跟重重踩在戒指上，尖锐的疼痛让他闷哼出声。"这些年我在黑暗里寻找你的踪迹，为你担惊受怕，"她的声音开始发颤，眼眶却倔强地不肯落泪，"你在照妖镜里传递信息，在废墟中留下线索，我以为那是信任，是爱。现在才明白，不过是你利用我完成计划的棋子！"

窗外突然卷起一阵狂风，将破旧的窗帘掀得猎猎作响。褪色的布料拍打着窗框，发出类似呜咽的声响。德拉科直起身时，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乱，露出脖颈处淡色的黑魔标记疤痕——那道永远无法消除的印记，此刻像是对他所有谎言的嘲讽。"我从未想过利用你，"他的声音沙哑，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和阿斯托利亚的婚姻只是场交易，我甚至没......"

"那又怎样？"索菲亚抓起桌上布满霉斑的旧课本，用尽全身力气砸过去。泛黄的书页如枯叶般四散飘落，盖住了地面破碎的誓言。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间带着压抑的抽噎，"你明明有无数机会解释，却偏要在婚礼上玩这种欲说还休的把戏！你以为我还会像七年前那样，傻乎乎地相信你的每一句话？"

德拉科突然上前两步，动作急切得带翻了一旁的木凳。但在触及她冰冷的皮肤时，他又像被火焰灼伤般猛然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上积灰的书架，震落一阵呛人的尘埃。古老的羊皮卷和破碎的玻璃器皿纷纷坠落，在地面摔出清脆的声响。"好，我不辩解，"他摸索着从怀中掏出那条月光石项链，吊坠在风中轻轻摇晃，像一滴未落的泪，"但至少收下这个......就当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保护好自己。"

索菲亚盯着那朵用月光石雕刻的月见草，想起年少时德拉科说过这花象征永不凋零的爱。那时的他会在深夜的图书馆为她偷摘温室里的月见草，会在魁地奇赛后偷偷塞给她裹着糖纸的巧克力。而现在，同样的承诺从戴着婚戒的人口中说出，却显得如此讽刺。她突然伸手抓住项链，银链在指间勒出红痕。"德拉科·马尔福，"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将项链狠狠抛向窗外，"从今天起，我们之间的所有承诺，都和这烟花一样——"

话音未落，宴会厅方向传来新一轮的欢呼。璀璨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照亮了她通红的眼眶，也照亮了德拉科骤然苍白的脸。银链划破雪幕的瞬间，坠地的轻响混着他压抑的抽气声，被呼啸的北风迅速吞没。雪片从敞开的窗户涌入，迅速覆盖了地面的蛇形戒指和月光石吊坠，仿佛要将所有未说出口的真相，永远埋葬在霍格沃茨的寒夜里。而在这寂静的废墟中，两个曾彼此交付真心的人，终于在谎言与真相的撕扯中，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