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如碎玉般砸在窗棂上,寒风从裂开的木缝里钻进来,将油灯的火苗撩拨得东倒西歪。一个小女孩蜷缩在破旧的棉絮堆里,单薄的粗布短打早被冷汗浸透,肩头处还结着半干的冰碴。远处传来的犬吠声忽远忽近,像是被困在浓雾里的幽灵在呜咽。
“凤司幽——”
空灵的呼唤声穿透混沌,无数画面在意识深处炸开。
身着高定西装的她站在摩天大楼顶层俯瞰霓虹,黑色劲装的身影在枪林弹雨中辗转腾挪,薄纱轻舞的精灵在月光下吟唱咒语,丹炉前素衣翻飞的炼药师指尖缠绕着火焰,还有金冠凤袍下,她踩着满地白骨登上权力巅峰的画面……每一幕都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画面突然扭曲,场景切换到阴森的祠堂。
苏仙儿踩着满地狼藉的族谱,猩红的高跟鞋碾过她的手指:“真是不好意思姐姐,这个苏家只有我能是苏家大小姐,你还是下地狱吧。”
紧接着是母亲颤抖的声音:“快走小幽儿,带你妹妹快走!”
黑袍人刺耳的嘲笑在耳畔炸开:“凤凰女?灵力都没有,哈哈哈!”妖兽嘶吼声震得耳膜生疼,腥风扑面而来,她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利爪贯穿胸膛……
“小姐!小姐!”
带着哭腔的呼唤撕开黑暗,苏倩猛地睁开眼。昏暗的光晕里,小茹清秀的脸上满是泪痕,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杏眼此刻肿得像核桃。
少女身上仅有的粗布短打被冷汗浸湿,在这寒冬腊月里,单薄的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冻得她嘴唇发紫,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冰碴。
剧烈的头痛突然袭来,凤司幽眼前炸开刺目的白光。前几世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裹挟着腥风血雨汹涌而至——她是商界叱咤风云的女总裁,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顶尖杀手,是天赋异禀的精灵圣女,是妙手回春的绝世药师,更是统御万千子民的女皇。
可每一世,她都在最巅峰时遭遇背叛,凄惨落幕。
“小、小姐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啊!”小茹颤抖着将破棉被往她身上裹,“你都昏迷三天了,额头烫得吓人,还有你额头的伤口要不……”话音未落,木门“哐当”被踹开。
“哎哟,磕碰一下桌子就要死要活的,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啊?”梅姨叉着腰走进来,臃肿的身形几乎堵住半扇门,
“整天装病偷懒,也不看看这苏家谁才是主子!”
苏倩垂眸看向自己发颤的指尖,掌心布满冻疮和粗糙的茧子。
这具身体不过十五岁,因常年被苛待营养不良,身形比同龄人还要瘦小。单薄的粗布短打在寒风中几乎透明,她能清晰感受到每一缕穿堂风拂过皮肤的刺骨寒意。
突然,梅姨尖利的嗓音划破寂静:“怎么啦,聋了?还不起来干活!找打是不是啊?”
苏倩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对方戴着金戒指的胖手,突然勾起唇角。她掏了掏耳朵,指尖沾着的污垢精准弹向梅姨的眉心。
“哎呀,你!”梅姨暴跳如雷,“下贱胚子敢脏我!”
她扬起巴掌就要落下,却被一只细瘦的手死死扣住手腕。女人借力起身,单薄的身体因用力而微微摇晃,但指尖的力道却稳如铁钳。
梅姨的尖叫声刺破耳膜:“反了天了!这丫头力气怎么——”
话音戛然而止,她惊恐地看着凤司幽漆黑如墨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翻涌着不属于少女的冷冽杀意,像是深潭里蛰伏的凶兽。
“再动,断手。”
凤司幽的声音像是从冰层下传来,冻得梅姨浑身血液凝固。
她这才注意到少女身上的异常——明明穿着单薄的粗布短打,整个人却像裹着层寒霜,单薄的脊背挺得笔直,竟让她生出几分压迫感。
梅姨慌乱挣脱,踉跄着后退几步:“好啊,你敢威胁我?等老爷回来,有你好看的!哼。”她甩下狠话夺门而出,临走前还不忘踹翻脚边的破木盆。
小茹紧张地抓住凤司幽的衣袖:“小姐,你怎么样?会不会被……”话未说完,便见凤司幽突然踉跄着向前倾倒。
少女单薄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额头磕出闷响。
“小姐!”小茹扑过去抱住她,泪水再次决堤,“你别吓我!是不是伤口疼?我、我去请大夫……”
苏倩在意识涣散前,最后看到的是小茹焦急的脸庞。
刺骨的寒意从单薄的衣衫下渗进骨髓,她却在心底冷笑。
这一世,即便这具身体瘦弱不堪、灵力全无,她也要让那些欺辱过她的人,血债血偿。雪粒子依旧敲打着窗棂,寒风卷着枯叶从门缝钻进来,拂过少女紧攥的拳头,那里还残留着梅姨挣扎时留下的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