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的对角巷,阳光在鹅卵石路面上跳跃,空气中混杂着糖浆馅饼的甜香、龙皮手套的鞣革味,以及新坩埚的金属气息。
距离霍格沃茨开学还有一个月,但巷子里已挤满了兴奋的学生和家长。
阿奎拉紧紧牵着父亲麦克什的手,另一只手则被母亲里拉优雅却有力地握着。
她一头耀眼的金发在阳光下几乎像流淌的蜂蜜,吸引了路人的目光,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遗传自母亲家族的、宛如初绽紫罗兰般的眼眸,清澈明亮,带着对周遭一切的好奇与惊叹。
“看!爸爸!”阿奎拉指着远处高耸的白色建筑,声音因兴奋而拔高,“古灵阁!”
麦克什笑着揉了揉她的金发:“没错,我们待会儿得先去那里取点加隆,你的书单可不便宜。”
里拉没有立刻回应。她黑绸般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略显苍白的侧脸。那双遗传给了女儿的深邃紫眸,此刻正不动声色地扫视着人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疏离。
莱斯特兰奇的姓氏像一层无形的薄冰覆在她周身,即使在十年后的今天,在熙攘的对角巷,她也无法完全放松。
“里拉?”麦克什轻声唤她,湛蓝的眼眸里带着询问和安抚。他金发在阳光下同样耀眼,却带着一种温和的书卷气,与妻子冷冽的美形成鲜明对比。
“嗯,”里拉应了一声,收回目光,转向女儿时,冰封的紫眸才真正融化了一丝暖意,“走吧,先去古灵阁。然后……摩金夫人长袍店。”
他们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微妙的涟漪。
当阿奎拉那头灿烂的金发和独特的紫眼睛出现在古灵阁大理石大厅时,窃窃私语声悄然蔓延。
“瞧那女孩的眼睛……紫色!”
“普威特家的?那个金发男人是麦克什·普威特吧?写书的那个。”
“但她旁边那位……是里拉·普威特?以前的莱斯特兰奇……”
“小声点!她现在是魔法事故司的司长……”
阿奎拉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些目光和低语,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握紧了父母的手。
麦克什感受到了女儿的紧张,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蓝眼睛里满是鼓励:“别在意他们,小鹰。你是阿奎拉·普威特,这就够了。”
里拉则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那股源自古老家族的、不容侵犯的冷傲气质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让一些过于露骨的窥探目光立刻瑟缩了回去。
取钱的过程很顺利,但空气里始终飘荡着那丝挥之不去的微妙张力。当沉甸甸的钱袋装进麦克什的口袋时,阿奎拉悄悄松了口气。
下一站是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橱窗里展示着崭新的霍格沃茨校服,黑色的长袍,尖顶帽。店里挤满了叽叽喳喳的学生和家长。
“哦,亲爱的,新学年!”摩金夫人是一个矮矮胖胖的女巫,笑容可掬,紫红色的头发像一团热情的火焰。
她看到阿奎拉,眼睛一亮,“多么漂亮的金发!还有这双眼睛……真是稀罕!来,站到这边凳子上。”
阿奎拉依言站上脚踏凳。摩金夫人熟练地挥动魔杖,卷尺、别针自动飞舞起来,开始为她测量尺寸。
冰凉的卷尺绕过她的手臂、肩宽、腿长,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就在这时,店门再次被推开。
一股阴冷的气息似乎随之涌入,店内原本热烈的气氛瞬间凝滞了一瞬。
门口站着两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瘦削、面色苍白的青年男子。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但颜色深沉的墨绿色长袍,漆黑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露出过于宽阔的额头。
他的面容英俊,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麻木,仿佛灵魂被抽离,只剩下一具精心雕琢的躯壳。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和阿奎拉一样深邃的紫色,却像蒙尘的紫水晶,空洞、冰冷,没有丝毫生气。
许珀里翁·莱斯特兰奇。阿奎拉只在几张模糊的旧照片里见过这位舅舅。
他身后半步,站着一个少年。同样漆黑如夜的头发,同样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
他身形单薄,穿着明显是旧款的巫师长袍,低着头,似乎想把自己缩进阴影里。
但当摩金夫人店内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时,阿奎拉看清了——奥瑞恩·莱斯特兰奇,她的表弟。
他那双遗传自父亲的紫罗兰色眼睛,此刻正飞快地抬起,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凳子上的阿奎拉。
那眼神复杂极了,有一闪而过的惊讶,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随即又被一种刻意维持的、冰封般的疏离所覆盖。
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拉低长袍的领子,遮住什么——阿奎拉眼尖地瞥到长袍下襟别着一枚小小的、星图模样的金属光泽,那是姑姑里拉送他的猎户座胸针。
时间仿佛凝固了。
里拉的身体在许珀里翁出现的瞬间绷紧了,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握着魔杖的手垂在身侧,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那双总是冷静的紫眸,此刻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弟弟处境的痛心,有对家族过往的憎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紧紧抿着唇,没有开口。
麦克什下意识地侧身,微微挡在了妻子和女儿身前,温和的蓝眼睛带着警惕看向许珀里翁。
许珀里翁的目光只是极其短暂地在里拉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空洞的紫眸里似乎没有任何波澜,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的视线随即落在了阿奎拉身上,那目光带着一种评估物品般的冷漠,在她耀眼的金发和独特的紫眼睛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那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更像是某种刻在骨子里的、对家族血脉的确认仪式,而非问候。
接着,他便移开视线,仿佛眼前的热闹与他隔绝在两个世界。他的目光落在奥瑞恩身上,薄唇微启,声音平直得没有一丝起伏:“量尺寸。快。”
奥瑞恩像是被这冰冷的声音惊醒,立刻低下头,快步走向店内的另一个角落,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阿奎拉的。他的背影透着一股孤绝的倔强。
店内的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其他顾客都屏住了呼吸,眼神在莱斯特兰奇姐弟和普威特一家之间偷偷逡巡。关于莱斯特兰奇家族的流言和恐惧,即使过了十年,依旧深植人心。
“好了,亲爱的!”摩金夫人似乎完全不受这诡异气氛影响,或者更可能是见怪不怪。
她欢快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魔杖一挥,一件崭新的黑色校袍就叠好落在了柜台上。“试试看合不合身?领子这里我用了更柔软的衬里,不会磨脖子。”她笑眯眯地对阿奎拉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阿奎拉如梦初醒,从凳子上跳下来。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奥瑞恩。
他正僵硬地站在另一个脚踏凳上,任由卷尺缠绕,许珀里翁则像个沉默的幽灵般站在几步之外,眼神放空地望着窗外。
奥瑞恩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侧脸绷得更紧了。
“很合身,摩金夫人,谢谢您。”里拉的声音响起,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轻快。她走上前付钱,动作优雅流畅,仿佛刚才的插曲不过是微风拂面。“我们还需要一件冬用斗篷,银扣的。”
“好的,夫人!马上就好!”摩金夫人手脚麻利地打包。
麦克什轻轻揽住阿奎拉的肩膀,低声说:“我们去丽痕书店?你妈妈待会儿过来找我们。”他的蓝眼睛里带着安抚。
阿奎拉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角落里那对沉默得近乎压抑的黑发父子,跟着父亲走出了长袍店。阳光重新洒在身上,驱散了刚才店里带来的阴冷感,但她心里却像堵了点什么。
奥瑞恩那双飞快瞥向她、又迅速躲开的紫眼睛,和他父亲那空洞麻木的目光,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走出几步远,她忍不住回头。透过摩金夫人明亮的橱窗,她看到里拉正站在柜台前等待斗篷打包,身姿依旧挺拔,侧脸的线条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沉重。
而店内角落,奥瑞恩已经量好尺寸,正低着头,跟在那道墨绿色、宛如行尸走肉的背影后面,沉默地走出了店铺的另一扇侧门,迅速消失在巷子的人流里。
那扇窗后的寻觅,此刻在对角巷化作了擦肩而过的冰冷现实。
阿奎拉握紧了父亲温暖的手,金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坚定的光泽。
属于她的霍格沃茨之路,注定无法避开上一代的阴影,她知道自己该看向何方——前方,丽痕书店琳琅满目的书架,以及更远处,霍格沃茨城堡在九月薄雾中若隐若现的尖顶。
夕阳的余晖将普威特宅的红砖外墙染成温暖的橙红色时,阿奎拉和父母终于带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家。赫伯疲倦地蹲在栖架上打盹,羽毛上还沾着对角巷的尘埃。
客厅里堆满了新买的物品:散发着油墨清香的课本、沉甸甸的黄铜天平、亮晶晶的玻璃药瓶、还有那顶怎么看都觉得傻气的尖顶帽。
阿奎拉迫不及待地翻出那本《标准咒语,初级》,指尖划过光滑的封面。她抬起头,紫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妈妈,我能现在试试漂浮咒吗?就一次!如果我真正入学后就没法在学校外使用魔法了——”
里拉正将一件叠好的崭新冬用斗篷收进柜子,闻言转过身,紫眸中带着一丝纵容的笑意:“在客厅?亲爱的,想想你六岁生日那次失控的窗帘。”
“那次不一样!”阿奎拉抗议道,但想到被烧穿的昂贵丝绒窗帘,还是吐了吐舌头,乖乖放下了书。
麦克什正饶有兴致地摆弄着一个新买的魔药瓶(“布兰特工坊的新品测试!”他这么解释),闻言抬起头,蓝眼睛里闪着促狭的光:“想练习魔法?不如帮我把这些书搬到楼上去?漂浮咒可是基础中的基础。”
阿奎拉做了个鬼脸,但还是兴致勃勃地抽出她那根独特的白桦木魔杖,在爸爸的指导下对着地上几本摞起来的书,认真地挥动起来:“Wingardium Leviosa!”她的发音清晰有力。
在多次尝试后,最上面那本《魔法理论》摇摇晃晃地飘了起来,离地大约一英尺,虽然只坚持了不到两秒就“啪”地一声掉回书堆上,但阿奎拉的脸上还是绽放出巨大的笑容。
“成功了!爸爸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小鹰,非常棒的开端。”麦克什笑着鼓掌。
里拉看着女儿兴奋的脸庞,目光落在她手中那根在灯光下泛着温润光泽的魔杖上,又掠过她耀眼的金发和充满生机的紫眸。
一丝复杂的情绪悄然掠过她的眼底,混合着欣慰、骄傲,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走到壁炉边,轻轻拨弄了一下炉火,让温暖的光芒跳跃着照亮整个客厅,仿佛要驱散所有角落的阴影。
“早点休息,阿奎拉,”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带着暖意,“明天,我们要开始给你准备行李了。真正的冒险,就要开始了。”
壁炉的火光在阿奎拉兴奋的紫眸里跳跃,也将“普威特宅”四个字在门厅的铜牌上投下长长的、安稳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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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其实我写了一堆设定,笔记上应该有小两万,族谱也规划的很好,应该没有太大的bug,以后会说的,如果想看我可以早点把族谱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