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的两张床已经有了主人。阿莉亚选择了靠里的一张,她的行李箱一落地,就自动滑到床边,那只镀金嗅嗅浮雕鬼鬼祟祟地探出头,好奇地“嗅”着床柱。
“你的箱子真有意思,”那个在门口回答问题的、戴着彩色眼镜的女孩就住在阿莉亚旁边的床铺。她正把一条手工编织的、图案是某种奇异长角生物的毛毯铺在床上,“它看起来充满了‘嗡嗡虫’的能量,还有……一点‘虚无’的味道。”她抬起头,巨大的镜片后,一双略显凸出的、银灰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阿莉亚,那眼神清澈得不染尘埃,仿佛能直接看透表象。
“我是卢娜·洛夫古德,”她伸出手,手腕上戴着一串会发出细微叮当声的银色小铃铛,“你皮肤下面有银黑色的漩涡在流动,很漂亮,但看起来有点冷。你需要一些‘骚扰虻驱逐剂’吗?我爸爸刚改良了配方。”她说着,真的从她那个看起来鼓鼓囊囊、缀满各种奇怪小玩意的串珠小包里掏出一个装着亮粉色液体的小瓶子。
阿莉亚看着那瓶可疑的液体,又看看卢娜真诚而飘忽的眼神。她冰封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内心却泛起一丝微澜。这个女孩……太奇怪了。她能看到皮肤下的漩涡?默默然?她不怕自己吗?阿莉亚沉默地摇了摇头。
卢娜也不介意,把瓶子收了回去,自顾自地说:“没关系,它们现在看起来还算安静。你的头发尖尖是银蓝色的,像月痴兽跳舞时的光晕。”她指了指阿莉亚在魔药作用下依旧残留着些许银蓝的发梢,“真好看。比泡泡豆荚的颜色还特别。”
阿莉亚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打开自己的行李箱。那罐护树罗锅编的藤球滚了出来,蹦跳了几下停在卢娜脚边。
“哦!”卢娜惊喜地低呼一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藤球,“这是‘枝桠编织者’的作品!它们的编织里藏着月光的秘密和风的路径。”她仔细端详着藤蔓的走向,银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喜悦,“我能感觉到它们很开心,这个球编得很用心。你认识‘枝桠编织者’?”
阿莉亚想起箱子里那几只总爱往她头发里塞小树枝的护树罗锅,点了点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或者说,第一次有“人”能如此自然地理解并欣赏那些小生物的作品。
卢娜开心地笑了,笑容像月光一样干净:“太好了。它们通常不喜欢陌生人。这说明你心里有很安静的花园。”她把藤球轻轻放回阿莉亚脚边,然后从自己包里翻找起来,最后掏出一个用弯曲的银色金属丝和几颗彩虹色小石子缠绕成的……像是某种抽象水母的挂坠。“这个送给你,”她把它递给阿莉亚,“它叫‘宁静水母’,能吸收多余的‘嗡嗡’声,尤其是在你皮肤下那些银黑色漩涡打转的时候。”
阿莉亚看着那个奇形怪状、却莫名透着点和谐感的小挂坠,又看看卢娜充满期待的眼睛。她犹豫了一下,最终伸出手,接过了那个“宁静水母”。金属丝冰凉,小石子温润。
“谢谢。”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几乎被窗外吹进来的风声淹没。
卢娜却仿佛听到了,笑容更大了些,哼起一首不成调的、空灵的歌谣,开始整理她那些奇奇怪怪的收藏品。
阿莉亚坐在自己的四柱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宁静水母”。窗外,巨大的月亮悬在黑湖之上,将清辉洒满拉文克劳塔楼。休息室里传来的低低讨论声和翻书声,卢娜哼唱的飘渺小调,还有身下柔软的蓝丝绒……这一切交织成一种奇异的、她从未感受过的氛围——智慧、宁静,带着一点点古怪的温暖。 皮肤下,那蛰伏的黑暗似乎也在这片蓝与银交织的月光里,暂时收敛了它的爪牙。她望着窗外霍格沃茨的点点灯火,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