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的雨季，山林里蒸腾着雾气。江知鸢抹去额头的汗水，手指在岩壁上细细摸索。她已经在这片人迹罕至的雨林里独自寻找了三天。
"血灵芝应当就在这一带了..."她轻声自语，手指突然触到一处不同寻常的凹陷。
拨开茂密的蕨类植物，一抹猩红跃入眼帘——正是《本草拾遗》中记载的血灵芝，生长在百年以上的溶洞入口处，形如凝血，只在雨季出现。
江知鸢小心翼翼地取出银刀，按照家传方法只采半株，留下菌丝以待再生。就在她刚将血灵芝收入檀木匣的刹那，身后灌木丛传来异响。
"谁？"她警觉转身，右手已摸向腰间药囊。
回答她的是一声非人的低吼。灌木向两侧分开，一个足有成人高的黑影立了起来——浑身黑毛，面部赤红，獠牙外露。
"山魈..."江知鸢浑身血液凝固。这种传说中的山精，她只在祖父的异兽图鉴里见过。
山魈抽动着鼻子，显然被血灵芝的气味吸引。江知鸢缓缓后退，突然脚下一滑，跌落山涧。她本能地抓住崖边藤蔓，药囊却散落山谷。
山魈怒吼着扑来，利爪划过她的小腿，鲜血顿时染红裙摆。江知鸢咬牙拔出随身短剑刺向山魈眼睛，趁其吃痛松手之机，奋力向上攀爬。
"救命！有没有人——"她的呼救声淹没在雷声中。
就在她力竭松手的瞬间，一道银光闪过，山魈惨叫着后退。崖顶出现几个身着苗族服饰的男子，为首之人手持一柄刻满符文的苗刀，刀身泛着幽幽蓝光。
"是汉人女子！"一个年轻苗人惊呼。
为首男子——麻欧岩赫——目光如电，口中念诵咒语。山魈似乎忌惮他手中的刀，焦躁地原地踱步。岩赫趁机抛下绳索："抓住！"
江知鸢抓住绳索的刹那，山魈再次扑来。岩赫厉喝一声，苗刀脱手飞出，正中山魈胸口。那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在雨中。
几个苗人将江知鸢拉上悬崖时，她已因失血过多而意识模糊。朦胧中，她看到救她的男子有一双异常清亮的眼睛，正凝视着她采集的药材。
"族长，这些药..."年轻苗人声音颤抖。
岩赫拾起散落的药草，神情凝重："是解瘟疫的药。阿瓦莎女神听到了我们的祈祷。"
江知鸢想说什么，却眼前一黑，昏死过去。最后的知觉，是被人轻轻抱起，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艾草与雄黄气息。
当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竹楼里，小腿伤口已被妥善包扎，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苦涩清香。
"你醒了。"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岩赫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汤，"喝了它，能防瘴气入体。"
江知鸢勉强撑起身子："多谢相救。那些药材..."
"你认得解蛊毒的药？"岩赫单刀直入。
"我是长沙江家的人。"江知鸢接过药碗，苦涩的味道让她皱了皱眉，"家父江砚衡，经营江氏药行。这些药材是我为..."
她的话戛然而止。岩赫的眼睛在昏暗的竹楼里竟泛着淡淡的金色，正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江知鸢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你...在看什么？"
岩赫收回目光，神色复杂："你身上有东西跟着。"他顿了顿，"从很遥远的地方。"
江知鸢不明所以，却见岩赫突然伸手抚上她的额头，低声念诵咒语。一股暖流从接触处扩散，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能清晰地回忆起三天前进山时的每一个细节，甚至包括那些她本没注意到的细节——比如山涧旁那块形似骷髅的石头，还有血灵芝附近土壤里半掩的一截人类指骨。
"这是..."
"我的族人正在经历一场怪病。"岩赫收回手，"你采的药能救他们。作为交换，我会保护你直到伤愈。"
江知鸢敏锐地注意到他没提及"东西跟着"是什么意思。窗外传来哀伤的歌声，她转头望去，透过竹窗看到寨子空地上摆放着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是蛊毒吗？"她问。
岩赫摇头："更糟。有人打破了禁忌，惊动了山里的古老存在。"他起身走向门口，"休息吧，明天我需要你帮忙配药。"
当竹门关上，江知鸢才注意到墙角立着一面铜镜。镜中，她自己的影像肩上，隐约趴着一个模糊的人形影子，正对着她笑。
她猛地回头，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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