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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鬼车魅影 1.8

老九门之蛊影朱砂泪

张启山盯着朵雅灵那双格外妖异却又无比坚定的异色瞳——左金如熔日,右墨似寒渊。她提出的请求,无疑是将自己置于最凶险的风暴中心。但她的理由,却又切中要害,令人无法断然拒绝。

“朵雅,”张启山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想清楚了?那东西对你的‘兴趣’,可大得很。”他指的是棺内邪物对朵雅灵通灵之体那近乎贪婪的锁定和冲击。

朵雅灵迎着他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左眼的金芒流转不息,仿佛在无声地对抗着空气中弥漫的阴寒:“佛爷,正因如此,它若有异动,我…我的感知会最快。多一分预警,就多一分应对的时间。”她右眼的墨色微微波动,补充道,“而且…我能感觉到,移动本身…就让它极度不安。留在原地,未必就更安全,但移动带来的刺激…可能会更快引发剧变。”这话让齐铁嘴心头又是一跳。移动本身就是刺激源!这邪物对环境的改变极为敏感!

张启山沉默了几秒,目光如电般扫过朵雅灵略显苍白的脸,又看向那辆已经准备就绪、被帆布帷幕半遮掩的军用卡车,最终视线落回她脸上。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好。你上车。但记住,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感知,预警。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强行对抗!一切行动,听副官指挥!” 他这是同意了,但也划下了明确的红线。

“我明白!”朵雅灵心中稍定,郑重应道。

“副官!”张启山转向张日山,眼神锐利如刀锋,“你,贴身护着朵雅!寸步不离!卡车后斗,就交给你们两个!她若有半分闪失,我唯你是问!”

“是!佛爷!人在她在!”张日山啪地一个立正,声音斩钉截铁。他看向朵雅灵,眼神复杂,既有军人执行命令的决绝,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这趟“陪棺”之旅,凶险程度恐怕远超正面战场。

齐铁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事已至此,佛爷的安排已是当下最优解。他只能祈祷一切顺利。

命令既下,行动迅疾如风。

士兵们训练有素,撬棍、麻绳、圆木齐上阵,在张启山的亲自指挥下,小心翼翼地将那节伪装成车厢的沉重铁椁室,连同里面那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哨子棺,一点点撬离货车底盘,再缓缓移上军用卡车的后斗。整个过程鸦雀无声,只有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和士兵们粗重的喘息。每一次轻微的震动,都让齐铁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朵雅灵的双瞳更是时刻紧锁着棺材,左眼金芒极力捕捉着任何一丝邪气的异常波动。所幸,那棺内的东西似乎暂时沉寂了下去,除了棺体本身的沉重带来的压迫感,并未出现更剧烈的异动。

铁椁室终于被稳稳固定在卡车后斗中央,士兵们迅速用粗大的铁链和麻绳将其五花大绑,力求稳固。帆布帷幕也完全落下,将后斗彻底封闭成一个昏暗、压抑的移动囚笼。

“上车!”张启山简短下令。

张日山率先利落地翻身上了卡车后斗,回身伸手。朵雅灵深吸一口气,抓住他有力的手臂,借力也爬了上去。后斗空间不小,但被庞大的铁椁室占据了大半,只留下狭窄的过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尘土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冰冷腐朽气息。车斗一角,挂着一盏防风马灯,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方寸之地,反而衬得铁椁室的阴影更加庞大、狰狞。

张日山示意朵雅灵在靠近车头驾驶室、相对远离铁椁室的一角坐下。他自己则背靠驾驶室后壁,一手按在腰间的驳壳枪柄上,另一只手则握紧了一把特制的、刻有符文的军用匕首,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沉寂的铁棺,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弦。

“咔哒!”驾驶室传来关门的轻响。

紧接着,卡车引擎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车身猛地一震,缓缓启动!

车轮碾过站台的石子路,带来一阵轻微的颠簸。

就在这颠簸传来的瞬间!

嗡——!

一股低沉、冰冷、充满恶意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猛地从那铁椁室中扩散开来!虽然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粘稠感!

“呃!”朵雅灵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她的右眼墨瞳瞬间收缩如针!在那昏黄的灯光下,她清晰地“看”到,铁椁室的缝隙中,丝丝缕缕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污秽的黑气正悄然渗出!这些黑气如同有生命的触手,在车斗的昏暗空间里无声地蔓延、交织!更让她心悸的是,棺内那庞大而混乱的意志,似乎被车辆的移动所刺激,正从深沉的蛰伏中缓缓苏醒!一种混合着愤怒、贪婪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的情绪波动,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它…在醒…”朵雅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引擎的轰鸣中显得格外微弱,却清晰地传入张日山耳中,“怨气…在渗出…在…扩散…它在…‘感知’外面…”

张日山握枪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他虽无法像朵雅灵那样‘看见’,但多年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能感觉到,这封闭的车斗里,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正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卡车驶出了火车站,汇入了相对平坦但车流稀疏的街道。速度加快,颠簸却并未减少多少。

每一次车轮碾过坑洼,每一次车身晃动!

那棺内的反应就强烈一分!

“咚…咚…咚…”

沉闷的、仿佛心跳般的撞击声,开始从铁椁室内部隐隐传来!声音不大,却沉重得如同敲打在人的心脏上!伴随着撞击声,那渗出的黑气更加浓郁,如同活物般在车斗有限的空间里翻涌!

“撞击…在加强…”朵雅灵的声音更加急促,她努力压制着右眼墨瞳被动吸纳怨念带来的眩晕感,左眼的金芒应激性地亮起,在她身前形成一层薄薄的光晕,勉强驱散着试图靠近的污秽黑气,“它在…狂躁…移动让它极度愤怒…”

朵雅灵死死盯着那剧烈震颤的铁椁室,双瞳因过度聚焦和承受冲击而刺痛难忍,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渗出。她并非被动承受,而是在用自己的通灵之体,试图去理解、去沟通那混乱的意志——安抚,亦是一种无形的压制!她希望能为卡车抵达目的地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朵雅灵!”张日山立刻察觉她的异常,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稳住她,语气充满了急切和担忧,“你在干什么?!佛爷说了,不要强行对抗!” 他看到她紧闭的双眼中似乎有血丝渗出,脸色惨白如纸。

朵雅灵忍着眼睛刀割般的剧痛,急促地喘息着,艰难地摇头:“不是对抗…是…是安抚…也是…正压!它在暴动…必须…让它安静一点…给你们争取时间…” 她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张日山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如刀绞,却又无法阻止。他明白,这是她的能力,也是她选择的战斗方式。他只能更紧地扶住她,同时警惕地扫视着越来越不稳定的铁椁室。

朵雅灵毫不犹豫地从小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将里面的粉末倾倒在手心,然后以一种奇特的韵律,快速而均匀地挥洒在冰冷、布满污秽黑气的铁椁室表面,尤其是那哨子孔周围!粉末接触到棺盖的瞬间,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如同冷水滴入热油!那些翻腾的黑气触手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无声的尖啸,猛地缩回缝隙深处!棺内那狂暴的撞击声,竟然真的减弱了几分!

“呼……” 朵雅灵身体晃了晃,仿佛脱力般靠在了冰冷的车斗壁上。她抬手用力揉着依旧刺痛酸涩、甚至有些视线模糊的双眼,脸上血色尽褪,惨白得吓人,却对着惊疑不定的张日山勉强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暂时……没事了……” 这笑容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张日山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承受着巨大痛苦、却还在强撑着安抚他人的女孩,心中五味杂陈,既心疼又无奈,最终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摇摇头。他走到车斗尾部,谨慎地掀起帆布一角向外望去,迅速判断方位:“快了,拐过前面那个弯,再有一里多地就到府上了。” 他希望能尽快结束这场噩梦般的旅程。

然而,朵雅灵却完全没有放松警惕。她甚至没有去看张日山指的方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铁椁室内部。她的右眼墨瞳虽然视线模糊,但那股被强行压制下去的狂躁意志并未消失,反而在粉末的刺激下变得更加狡猾、更加怨毒,如同在黑暗中积蓄力量的毒蛇,等待着下一次反扑的时机!

“不对……” 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它没有安静……它在……等待……在……寻找弱点……” 粉末的效果比她预想的要弱,消耗却极大。她感到一阵眩晕,过度使用双瞳带来的反噬开始显现。

就在这时!

卡车猛地一个急转弯!

巨大的离心力将两人狠狠甩向一侧!铁椁室上的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帆布帷幕被风吹得剧烈鼓荡!

“怎么回事?!” 张日山稳住身形,厉声喝问驾驶室。按照路线,这个弯不该这么急!

驾驶室内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引擎发出更加沉闷、仿佛不堪重负的咆哮!

朵雅灵在颠簸中挣扎着抬起头,她的左眼金芒透过驾驶室后壁的缝隙,无意中扫到了前方司机的背影——一股极其熟悉的、粘稠冰冷的污秽黑气,正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在司机的脖颈和手臂上!那黑气的源头……赫然指向身后的铁椁室!它竟然分出了一缕邪气,悄无声息地侵染了驾驶员!

“司机……被影响了!”朵雅灵的惊呼如同冰锥刺入张日山耳中。瞬间,所有异常转弯都有了答案——那棺中邪物不仅未被完全压制,反而狡诈地分出一缕污秽邪气,如同无形的毒蛇,悄然缠上了驾驶员的意识!

张日山脸色剧变!这已不是失控,是那鬼东西在操控方向盘,要将他们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车毁人亡只在瞬息之间!

“抓住!”张日山低吼如雷,双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把将虚弱的朵雅灵推向车斗角落相对稳固的夹角,同时身体如同蓄满力的弹簧,猛地扑向那隔绝后斗与驾驶室的厚重木质隔板!必须立刻控制驾驶权!

然而,朵雅灵并未如他所想般躲藏。在身体被推开的刹那,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没有丝毫犹豫,她反手从贴身小包中掏出一柄造型古朴、通体银亮、刃口刻满细密符文的小刀!刀身寒光流转,显然非凡物。

噗嗤!

她牙关紧咬,银刃毫不犹豫地划过自己纤细的手掌!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带着一股奇异的热力滴落在冰冷、布满污秽黑气的铁椁室表面!

滋滋滋——!

鲜血接触到棺椁的瞬间,竟发出比之前白色粉末更剧烈的反应!仿佛滚烫的烙铁印在寒冰上!那缠绕棺椁的污秽黑气剧烈翻腾、扭曲,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如同被灼伤的毒虫般疯狂退缩!整个铁椁室发出低沉的嗡鸣,那源自内部的撞击声也为之一滞!

“我怕里面的东西趁乱冲破出来……只能先想到这个办法了!”朵雅灵忍着掌心和双瞳的双重剧痛,声音急促而嘶哑,脸色惨白如金纸,冷汗浸透了鬓角。她强撑着,对正在奋力撞击隔板的张日山喊道:“副官!想办法打开这个隔板!快!”

张日山看到朵雅灵自残般的举动和那血液的神异效果,心中剧震,但此刻容不得半分迟疑!他放弃了徒手破板,闪电般拔出腰间的驳壳枪,枪口几乎抵住隔板连接处的薄弱位置!

砰!砰!砰!

三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在密闭车斗内炸开!木屑纷飞!坚固的隔板被硬生生轰开一个脸盆大小的破洞!驾驶室内浑浊的空气和引擎的咆哮声瞬间涌入!

朵雅灵强忍着阵阵眩晕,抬起还在渗血的手,掌心对着司机的后脑。她轻声诵念着古老的除秽咒,一缕柔和的幽冥之光自掌间流淌而出,如同破晓时分的第一缕晨曦,轻轻笼罩在司机的头顶。

“呃啊……”司机眼中的赤红迅速褪去,狂乱的表情被极度的疲惫和茫然取代,身体一软,瘫倒在驾驶座上。失控的卡车在失去人为操控的瞬间,速度骤然减缓,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最终在距离路边石墙不到半尺的地方,惊险地停了下来!引擎发出几声无力的喘息,彻底熄火。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车厢内众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车外偶尔传来的路人惊恐的议论。

张日山迅速检查了司机状况,确认他只是脱力昏迷,邪气已被驱散。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看向后斗破洞处。朵雅灵正扶着车壁艰难地站起来,她的左手掌心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衣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身体摇摇欲坠,唯有那双异色眼瞳,依旧死死盯着暂时沉寂的铁椁室。

“朵雅!你怎么样?”张日山急切地问道。

“还…撑得住…”朵雅灵的声音细若游丝,她看了一眼车外熟悉的街景,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苦笑,“…幸好…到了。”

张日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卡车正停在气势恢宏的张府大门前!此刻在劫后余生的众人眼中,显得无比亲切和安全。

张府的大门早已洞开。张启山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屹立在台阶之上,他显然听到了枪声和急刹车的动静,提前迎了出来。他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停住的卡车、驾驶室的破洞、以及后斗帆布缝隙中透出的阴冷气息,最后定格在破洞处朵雅灵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她染血的手掌上。他脸色阴沉如水,眼中寒芒如电,大步流星地走下台阶。

齐铁嘴也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了上来,看到现场一片狼藉和朵雅灵的状态,倒吸一口凉气。

“佛爷……”张日山跳下车,刚想汇报。

“不必多说!”张启山挥手打断,声音冷冽如刀锋,“先把人扶下来!”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那被帆布包裹的卡车后斗,那里面的东西,已经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两名亲兵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住几乎站立不稳的朵雅灵。张日山则迅速指挥人手,将昏迷的司机抬下驾驶室。张府门前,气氛凝重到了极点,一场更凶险的较量,即将在这座深宅大院内展开。而那口被强行‘请’来的哨子棺,正静静地躺在卡车后斗的黑暗中,如同蛰伏的凶兽,等待着最后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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