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沉地笼罩着长沙城。白日里的喧嚣散去，只余下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在深巷里回荡。齐铁嘴、张启山 、张日山带着岩赫和朵雅灵来到二月红府邸，他们刚到府邸门口，管家已在门口恭候多时，几人跟在管家身后，穿过几重幽静的庭院，踏入了二月红府邸的内宅。
与外厅的雅致不同，内宅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混合着淡淡的熏香，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疴之气。廊下的灯笼发出昏黄的光，将人影拉得细长。二月红步履匆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从容此刻被一种近乎焦灼的急迫取代，他看见众人来后，发现还多了一个陌生男子，打量片刻，他身上有和朵雅灵一样的气质，甚至更甚。张启山开口道“二爷，这位是朵雅的父亲麻欧岩赫，今日才到长沙，他知道朵雅要来给夫人看病，特意跟来看看”二月红一愣，白天他就听张启山简单说过这个人，是他们族里的族长，随即他拱手“劳佛爷费心，多谢岩赫族长和朵雅姑娘，深夜还麻烦二位”。岩赫笑着看向眼前的二月红，此人虽然儒雅温润但阴柔中暗藏霸气，“不必客气，佛爷帮我照顾朵雅，你是佛爷的兄弟，这个忙一定帮”
“佛爷，岩赫族长，诸位请稍候片刻。”二月红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独自推门进去，门扉开合的瞬间，朵雅灵敏锐的异瞳捕捉到屋内烛光摇曳下，一个倚在软榻上的纤细剪影。
片刻后，二月红重新出来，面色更显凝重：“内子身子弱，经不得风。劳烦各位在此稍坐。朵雅姑娘，请随我来。”他看向朵雅灵，眼中那份恳求几乎要溢出来。
朵雅灵点点头，看了看一旁的阿爸，岩赫朝着朵雅灵点点头，随即跟着二月红步入暖阁。齐铁嘴在门外踱了两步，习惯性地掐指算着，张日山则沉默地守在门边，张启山和岩赫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屋内陈设素雅，药味更浓了些。一个面容苍白、身形瘦弱的女子半卧在榻上，盖着薄被，正是二月红的夫人——丫头。她虽病容憔悴，眉宇间却仍有一股温婉坚韧之气，见到朵雅灵进来，她微微欠身，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她看着眼前的朵雅灵和往常来看病的大夫很不一样，朵雅灵是个小姑娘，比她自己大不了几岁，再看她的眼睛左金右墨，有着不一样的气质：“劳烦姑娘深夜前来，实在过意不去。”
“夫人不必多礼。”朵雅灵径直走到榻边，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丫头脸上，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瞳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流转着幽微的暗芒。她没有像寻常大夫那样先问诊切脉，而是微微歪着头，专注地“看”着丫头，仿佛在穿透皮囊，审视着更深层的东西。
二月红紧张地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目光紧紧锁在朵雅灵身上，又心疼地看向妻子。丫头则安静地承受着这奇异的审视，眼神温和，带着一丝好奇和对丈夫的安抚。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细微的噼啪声。
突然，朵雅灵的瞳孔似乎收缩了一下。她凑近了些，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像是在分辨空气中某种常人无法感知的气息。她伸出手，并非去搭脉，而是悬在丫头心口上方约莫一寸的地方，指尖似乎有微不可察的轻颤。
“夫人”朵雅灵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您是不是总觉得心口发闷，像压着块石头？尤其在夜深人静，或者阴雨天气时，会喘不过气，有时还会……梦见很冷、很黑的地方？”
丫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下意识地捂住了心口，轻轻点头：“姑娘说的……一点不错。”她看向二月红，二月红脸上也满是震动。这些细微的感受，丫头怕他担心，连他也未曾说得如此详尽。
朵雅灵的目光下移，落在丫头纤细的手腕上：“我能看看您的手吗？”
丫头依言伸出苍白的手腕。朵雅灵没有去按寸关尺，而是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丫头腕部的皮肤，停留片刻，又滑向她的手心。她的指尖冰凉，触感却异常敏锐。
“气血……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朵雅灵喃喃自语，眉头微蹙，她的异瞳仿佛穿透了皮肤，看到了常人无法窥见的景象，“像……藤蔓，黑色的，扎根在骨血里……在吸食生气。”她描述的画面让二月红脸色瞬间惨白，拳头在袖中死死攥紧，骨节泛白。
朵雅灵收回手，目光锐利地扫过屋内的陈设、熏香的香炉，最终，她的视线被丫头枕边一个半旧的妆奁吸引。妆奁并未完全合拢，露出一角乌沉沉的光泽。她的神情骤然凝重。
“不是寻常的病。”朵雅灵转向二月红，语气肯定，“是‘毒气缠心’。”
“毒气？”二月红声音发紧，“什么毒？可有解法？”
“不是普通的毒药。”朵雅灵摇摇头，指着丫头的心口，“是阴邪的‘气’，带着怨恨和不甘，像种子一样种在夫人身体最深处，生了根。它……在缓慢地吞噬她的生机。寻常药石，只能缓解表面的痛苦，治标不治本，反而像是给它……浇水施肥。”她的话让二月红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阴邪之气？怨恨？”二月红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为何会……”
朵雅灵的目光再次投向丫头，带着一丝探究：“夫人，您生病之前，或者生病之初，可曾收过什么……贴身佩戴、又觉得心里发闷的旧物？比如……”她的视线意有所指地再次扫过那个妆奁，“……一支簪子？”
“簪子”二字一出，二月红和丫头的脸色同时变了。丫头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恐惧和痛苦，身体不易察觉地瑟缩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枕边的妆奁。二月红猛地一步上前，下意识地挡在妻子身前，看向朵雅灵的眼神瞬间充满了锐利的戒备和警惕，甚至有一丝被触及逆鳞的怒意：“朵雅姑娘！内子所用之物皆清白，你这话是何意？”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暗示丫头的病与他或红家相关。
暖阁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门外的众人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齐铁嘴眉头紧锁，手指在袖中快速掐算着。
面对二月红骤然爆发的威压，朵雅灵却毫无惧色，她的异瞳清澈依旧，直视着二月红：“二爷，我在找根源。这‘气’带着很浓的‘土腥味’和‘死气’，还有……一种古老又怨毒的感觉。它就在这屋子里，离夫人很近。”她的目光坚定地落在那个妆奁上，“夫人，您好好想想，那支让您不适的簪子……是不是就在这里面？”
丫头靠在软枕上，剧烈地咳嗽起来，二月红连忙回身轻抚她的背脊。待气息稍平，丫头喘息着，眼神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她颤抖着手，指向那个妆奁：“……是……是有一支……乌木的簪子……上面……镶着……一块……暗沉的玉……是……是陈皮那孩子……早年……送给我的……说是……库房里翻出来的老物件……我看着……样式古朴……虽觉得……心里闷……但想着是陈皮的心意……就……就收下了……偶尔……也会戴一戴……后来……病得重了……就收起来了……”她每说一句都异常吃力“难道……难道是它……”
“陈皮？！”二月红如遭雷击，脸色剧变！他猛地想起，陈皮早年确实常往库房钻，也常淘弄些不明来历的小玩意儿讨丫头欢心！这支簪子……万没想到……
悔恨、自责、愤怒瞬间如毒藤般缠住了二月红的心。他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竟是陈皮！竟是他最看重的徒弟，无意间将祸根送到了最亲近的人身边！
“簪子还在吗？”朵雅灵立刻追问。
丫头虚弱地点点头，示意就在那妆奁里。
二月红强压着翻腾的心绪，几步上前打开妆奁。里面静静躺着一支通体乌黑的木簪，簪头镶嵌着一块色泽暗淡、毫无光泽的椭圆形玉石，样式确实古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郁之气。
朵雅灵没有用手去碰，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凝神细看，她的异瞳中幽光流转：“就是它！在地下埋了不知多少岁月，吸足了墓中的‘尸毒怨气’和亡者的不甘。夫人心性纯善，体质偏阴，长期接触佩戴，那怨毒之气便如跗骨之蛆，侵染入心脉。日积月累，酿成大患。”
她看向面色惨白、眼神中交织着痛苦与滔天怒意的二月红，补充道：“这‘毒气’已与夫人心脉纠缠极深，强行拔除，恐会立刻要了夫人的命。但并非无法可解。”
“如何解？！”二月红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不顾一切的光芒，那光芒炽热得仿佛要将一切阻碍焚尽，“只要能救丫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请姑娘明示！”
朵雅灵看着眼前濒临崩溃又强撑起希望的男人，沉声道：“需要三样东西。第一，这支簪子，我需要它作为溯源和施术的媒介。第二，需要一味极其特殊的药引，名为‘鹿活草’，是一种极为珍贵的药材，传说中鹿活草极其稀少，可起死回生。第三……”她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纠结片刻“古蛊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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