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日子持续了三年,我哥没回来看过我,妈妈也没有回来过,但是我哥用电话联系我,几乎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沈长洋对我的要求越来越少,也许是因为我长大了一点,也许是他不想再费口舌了。
他也不关注我的学习,只要我没惹事,没被叫家长,他根本也不管我,有的时候我放学后在家里找不到他,就在家里找找零钱出去自己买吃饭吃,他偶尔心情好了也会做一顿好饭,但对我来说,我已经习惯了他的不管不顾。
我哥说要我多和同学说话,和他们一起玩,我后来慢慢尝试,发现哥哥说的没错,哥哥从来不骗我,和他们交朋友确实会好很多,而我不愿意主动去接触,可能是因为从小都被哥哥呵护着,心里却有一种害怕与除了爸爸妈妈,尤其是我哥之外的人相处的意识。
九岁那年冬天,我自己放学赶回家时,看到我家门前破天荒地围满了人,那天下了很大的雪,路上,我在路边堆了一个小雪人,我的手冻得通红,路很滑,我不能跑得快,会摔倒,摔倒我会疼,如果我哥知道的话,他会心疼。我一步步往家里赶,看到了门前的情景,门前的雪地里一片红彤彤的,还有点难闻,那群人看到我,眼神和目光都有点奇怪,我在他们的注视中走进家门,很陌生,不大不小的客厅中间摆了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像一个箱子,上面躺着一个人,衣服是沈长洋经常穿的,鞋子也是,但我看不见他的脸,他的头被盖住了,我不明白。
我伸手要揭开那块布,邻家的一个大娘眼泪汪汪地拦住了我,我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他们跟我说沈长洋死了。
我没听懂,我问他们为什么要在他脸上盖一块布,他们给我的回答我也不明白,另一个大伯摸摸我的头说,我听到他说,沈长洋在工地干活被堆在一旁的钢管砸死了,脑浆都砸出来了,众人听了都感觉发怵。
我又问他们,那他什么时候会醒,没人理我了。
沈长样比我妈宋娟大了十几岁,当初是别人介绍才认识的后来就结婚了,宋娟25岁生了我哥,五年后,我出生了,当时结婚有岁数差也是个很常见的事情,但他俩差的岁数也算大的了。
那天夜里,我看到和沈长洋关系不错的邻居和没怎么联系过的亲戚们都来我家,我穿着孝服,头顶着白布,大娘让我哭,我不想哭,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但后来我看他们哭得很大声,我也加入了他们这个奇怪的队伍。
很晚了,我感觉困了,我当时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我以为他又是喝醉了睡着了怎么都叫不醒,尽管他们一直在跟我说沈长洋死了,我心里还是没有明确的概念,第二天,我也没去上学,客厅还摆着那个长形的箱子。
我自己洗漱了一番,看到门前多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哥哥,还有妈妈!
我有点不相信,我以为我又做梦了,我揉了揉我的眼睛,我老爱做梦,可是一醒基本上就会忘记,又是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梦,但有时会突然想起来,我昨天是做过梦的。
沈溯看到了站在院里一直揉着眼睛的我,冲上来给我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沈溯那年十四,已经长高了很多,他的眼眶红红的,他哭过了。
他又和当年走的时候那样,一直抱着我不松手。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哭了,也许是昨天晚上那个大娘今天也逼他哭了?
我拍拍他的后背,笑得很开心:“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嗯,哥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