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锅炉房里,弥漫着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
夏琳蜷缩在冰冷的角落,左臂包裹着浸透荧绿黏液的破布,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晶体化伤口传来的、深入骨髓的剧痛。
失败的屈辱感比身体的疼痛更甚。
精心设计的陷阱被轻易瓦解,当众出丑的狼狈画面在脑海中反复播放,同学们惊恐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剐着她的心。
更让她绝望的是,组织冷酷的“淘汰”宣告——那个戴青铜面具的黑影,像丢弃垃圾一样扯下了她晶体化的左手,将她彻底抛弃。
万能角色容器候选D...淘汰...
那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冰冷刺骨。
她低头看着自己残破的左臂,晶体化的部分已经蔓延到肩胛骨,内部蠕动的黑色物质似乎因为失去核心而变得缓慢、暗淡。
曾经,这晶体化的力量让她感到强大,甚至让她产生了凌驾于林浅夏之上的错觉。
她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是被选中的,只要完成组织的任务,就能获得力量,甚至...找到姐姐夏彤的下落。
组织许诺过她,只要她成功“处理”掉林浅夏和池逸辰,就能让她见到姐姐。
可现在呢?她成了弃子。
姐姐的下落依旧成谜,而她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部分身体和尊严。
愤怒和不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空虚和茫然。
她为了什么?嫉妒林浅夏的光芒?渴望超越她?还是...仅仅因为组织给了她一个看似能让她摆脱平凡、甚至复仇的机会?
她想起林浅夏在仓库里,面对血藤陷阱时冷静的眼神;
想起池逸辰不顾自身安危,用灵视冲击为她争取逃脱机会(尽管那可能只是为了林浅夏);
想起他们两人在月光下,不顾危险地研究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石头,还有那个诡异的校徽...
他们不怕吗?他们图什么?
夏琳第一次真正地去思考这个问题。
不是为了博取关注,不是为了炒作电影——那些是她曾经用来安慰自己、贬低他们的借口。
他们似乎...是真的在寻找真相,为了那些失踪的同学,为了解开这个笼罩校园的恐怖谜团。
即使面对组织这样庞大而诡异的存在,即使一次次陷入险境,他们也没有退缩。
而自己呢?自己又在做什么?
被嫉妒蒙蔽了双眼,被组织利用,像提线木偶一样攻击他们,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了她。
嫉妒的火苗,在现实的冰冷和自身的惨状面前,第一次微弱地摇曳,几乎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对自己愚蠢行为的懊悔,有对组织欺骗的愤怒,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林浅夏和池逸辰那近乎愚蠢的勇气的...一丝触动?
夏琳真是...两个疯子...
她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干涩。但这一次,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刻薄和嘲讽,反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挣扎着起身,透过锅炉房破碎的窗户缝隙,望向远处钟楼的轮廓。
月光被乌云遮蔽,但她知道,那两个人一定还在某个地方,像不知疲倦的猎犬一样,追逐着危险的线索。
夏琳你们到底...能挖出什么?
夏琳喃喃道。
她不再想着立刻报复,不再想着抢夺石头证明自己。
一种新的念头在她心中萌芽:她想看看。看看这两个不顾一切的“疯子”,究竟能走到哪一步?看看这个将他们所有人都卷入其中的恐怖组织,到底隐藏着什么?看看...姐姐夏彤的失踪,是否真的如组织所说,只是“容器”的宿命?
暂时放下吧。
放下那无谓的嫉妒,放下那被利用的仇恨。
她需要喘息,需要观察。也许...也许从他们身上,能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答案?或者,至少能看清自己未来的路?
夏琳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感受着左臂传来的阵阵钝痛。
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是疯狂的执念,而是带着一丝迷茫、一丝疲惫,以及一丝...冰冷而谨慎的观察者的光芒。
她决定,暂时退到阴影里,做一个沉默的观众,看看林浅夏和池逸辰,这出戏,究竟会如何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