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局之战

黎明前的集结

凌晨四点十七分，蓝翔职业技术学校的钟楼停止了转动。

池兰鸢站在实训车间的屋顶，指尖缠绕着一根泛着微光的红线。她望着远处逐渐亮起车灯的教育局装甲车队，像一条发光的毒蛇正蜿蜒着逼近校园。风卷起她缝满补丁的校服下摆，露出内衬里密密麻麻缝着的名字——那是全校367名学生的名字，每一针都蘸着她的血。

"他们来了。"身后传来脚步声，沈遇南的白衬衫上沾满机油和血迹，金丝眼镜早已不知丢在哪个战场。他手里攥着一个被暴力拆解的抑制器核心，"比预计的早了两小时。"

池兰鸢没有回头，红线在她指间翻飞成复杂的结："数控班那边？"

"防火墙撑不过二十分钟。"沈遇南的嗓音沙哑得可怕，他右眼的金色虹膜正在不受控地闪烁——那是能力透支的征兆，"但汽修班用报废机床做了个信号放大器，应该能干扰第一波抑制弹。"

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一朵橙红的蘑菇云从校门口升起。池兰鸢的线团猛地收紧，勒进掌心的伤口。那是他们设下的第一道防线，由烹饪班用食堂煤气罐改造的燃烧弹。

"张大力呢？"

"在车库。"沈遇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把自己的神经系统和那台老吊车接在一起了，说是......要当我们的骑士。"

池兰鸢终于转过身。晨光中，沈遇南看见她眼底浮动着布料纹理般的纹路——那是她将太多记忆编织进自己视网膜的副作用。她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一块带着柠檬香气的记忆布料贴上他开裂的嘴角。

"别动，最后一次治疗了。"她的指尖很冷，缝补的动作却精准得像手术，"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说'这种粗劣的针脚只配缝抹布'。"

沈遇南抓住她的手腕。布料正在溶解，他尝到血的味道里混着池兰鸢三年来所有的记忆：中考考场被收走的试卷、母亲撕碎的职校录取通知书、服装班那些被其他老师嘲笑的"破布娃娃"......以及昨夜，当他把教育局的屠杀计划告诉她时，她咬破手指在校旗上缝下的誓言。

【我们不是来赢的，是来摧毁规则的】

钢铁与血肉的洪流

上午七点二十六分，第三波抑制弹击中图书馆。

池兰鸢在浓烟中奔跑，手中红线像活物般延伸。每经过一个倒下的同学，她就从校服上扯下一块对应的布料盖在对方伤口上。这些浸透三年汗水的布片会在十分钟内替代受损的脏器——这是她上周才觉醒的能力，代价是每救一个人就会永久失去一段自己的记忆。

"池姐！东侧走廊！"数控班的眼镜少年从代码构筑的屏障后探出头，他的指尖正在渗血，空中悬浮的光刃矩阵不断有字符崩落，"他们用上了二代抑制器，我们......"

话音未落，整面墙突然炸开。池兰鸢被气浪掀飞的前一秒，看见十二个穿着防暴服的清剿者举着黑洞洞的枪口。那些枪管上缠绕着生物组织般的代码链——是直接从学生身上提取的异能编写的武器。

她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剪刀，却摸到一只温热的手。沈遇南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他的右眼完全变成了熔金般的颜色，左手捏着一个清剿者的喉咙。那人头盔下的脸正在急速衰老，而沈遇南的声音同时在她脑中响起：

『教育局在抑制器里混了神经毒素，现在操场下面埋着——』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池兰鸢的红线突然绷直，她顺着感应看向操场中央：那里站着教育局长周肃，他脚边跪着被电磁锁链束缚的张大力。曾经能徒手修复发动机的少年，此刻半边身体已经和那台吊车熔在一起，裸露的机械骨骼上跳动着濒死的电火花。

"真感人。"周肃踩在张大力背上，手里举着个猩红的控制器，"但游戏该结束了。"

池兰鸢的剪刀脱手而出。

盛开在数据流中的血蔷薇

上午九点零五分，所有监控画面同时变成雪花点。

沈遇南拖着骨折的右腿爬进总控室时，池兰鸢正把红线刺进自己的太阳穴。她的身下铺着那面缝满名字的校旗，每个名字都延伸出一根线连接着校园各处的战斗。数控班最后的三个学生正在往服务器上泼水——他们打算用最原始的方式引发短路，好让池兰鸢的"记忆洪流"能突破防火墙。

"你疯了？"沈遇南夺过她手里的剪刀，"直接神经链接会烧毁你的......"

"正好。"池兰鸢笑了，血从她鼻孔流下来，"我刚想起来，中考那天我没作弊。"

服务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沈遇南的右眼看见无数数据流顺着红线涌入池兰鸢体内，她的虹膜开始浮现二进制代码。整座学校的机械都在共鸣，车库里的千斤顶自动升起，缝纫机的针头疯狂上下，就连厨房的抽油烟机都开始以某种规律震动。

操场上的周肃突然捂住耳朵跪倒在地。他手中的控制器炸成一团电弧，束缚张大力的锁链应声而断。已经半机械化的少年发出不似人类的咆哮，吊车臂像巨人的拳头般砸向教育局的装甲车队列。

"原来是这样......"沈遇南看着自己的手，皮肤下浮现出和池兰鸢相同的代码纹路。他的能力从来不是什么评估潜力——而是共鸣。三年来他记录每个学生的数据，其实是在无意识中编织一张巨大的神经网络。

他扑向池兰鸢，在红线即将断裂的瞬间握住她的手。

"这一次，换我当你的针。"

在新世界的经纬线上

黄昏时分，暴雨冲刷着战后的校园。

池兰鸢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服装班的缝纫机上。沈遇南的金色右眼已经熄灭，正用沾血的手指帮她缝合太阳穴的伤口。窗外传来欢呼声，她看见数控班的学生用光刃在操场上烧出巨大的字：

【录取分数线已作废】

"周肃呢？"

"在禁闭室。"沈遇南的针脚意外地整齐，"他的记忆被自己的抑制器清空了，现在以为自己是来视察的退休老教师。"

池兰鸢想笑，却咳出一团代码碎片。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看见的是沈遇南从口袋里掏出的东西——一块崭新的校牌，上面用金线绣着：

【蓝翔潜能学院｜池兰鸢｜特聘教师】

"你缝了那么多别人的记忆。"他低头吻在她缠满绷带的指尖，"这次换我们帮你记住。"

雨停了。废墟里，一朵机械与布料构成的花苞正在缓缓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