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钟声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沉闷地撞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墙上的影子骤然安分下来,像被按了暂停键的墨渍,不再蠕动。林薇紧绷的肩膀刚松了半寸,就听见桌底传来细碎的刮擦声,像有人在用指甲抠木板。
穿工装的年轻人猛地站起来,扳手在手里转了个圈:“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他一脚踹在桌腿上,桌子晃了晃,刮擦声停了,却有黏腻的液体顺着桌腿往下淌,在地面积成小小的黑 puddle(水洼)。
陈砚“别碰桌子。”
陈砚陈砚按住林薇的胳膊,低声道,“规则里没说能碰。”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老头还在呻吟,裤管的血已经浸透了半块地砖,那抹红在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穿校服的女生突然哭了,书包被她攥得变了形:“我想回家……我只是坐错了公交车……”
她的哭声像根细针,刺破了房间里短暂的平静。
老太太被惊醒,看见地上的血,突然又开始发抖,嘴里喃喃着:“单数……又是单数……”
林薇心里一沉。
老头伤成这样,能不能撑过今天还是未知数。
她看向周明宇,发现他正盯着自己手背上的抓痕发呆,那里的血已经凝固成暗红,边缘却泛着点青黑。
林薇“你的手。”
林薇林薇拉过他的手腕,指尖触到皮肤时,感觉那片青黑下像是有东西在跳,“有没有觉得麻?”
周明宇周明宇摇摇头,又点点头,喉结动了动:“有点……像被蜜蜂蛰过的那种。”
他想把手抽回去,却被林薇攥得更紧。
林薇“陈砚,有小刀吗?”林薇抬头。
陈砚愣了一下,从公文包里翻出把折叠刀——是他平时用来拆图纸包装的,刀刃很薄。
林薇接过来,在自己掌心划了道小口,血珠渗出来的瞬间,她按住周明宇手背上的抓痕。
周明宇疼得“嘶”了一声,却没躲。
陈砚陈砚在旁边看着,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忍忍。”
血珠滚过抓痕时,那片青黑像被烫到一样缩了缩,冒出细小的白泡。
周明宇周明宇猛地抽回手,看着抓痕慢慢淡下去,眼里满是惊愕:“这……”
林薇“以前处理过类似的。”林薇含糊道。
前世在停尸房,她见过被“脏东西”缠上的尸体,伤口边缘总会有这种诡异的青黑,用活人的血能暂时压制。
她没说的是,这种压制往往撑不了太久。
穿工装的年轻人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眼神变了变:“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林薇没理他,转头看向西装男——他从刚才起就一直缩在角落,脸色白得像纸,怀里的公文包被他抱得像块救命稻草。
林薇“你包里有什么?”她突然问。
西装男吓了一跳,死死按住包:“没、没什么……就是文件……”
林薇“规则三说要带体温的东西。”
林薇林薇盯着他的眼睛,“你最好想想,自己有什么舍不得的。”
西装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摸向包的夹层。
这时,桌角的洞口又“咔哒”响了,比刚才更急,像是在催。
林薇看了眼窗外——虽然没有窗,但不知怎的,能感觉到天色正在亮起来。
日落前必须再送一件东西,可他们身上能称得上“带体温”的,已经不多了。
陈砚突然解下手腕上的表,那是块旧机械表,表盘边缘磕掉了块漆。
陈砚“这个。”他把表递给林薇,“戴了五年。”
林薇接过时,表链还带着他的体温。她刚要往洞口走,就见西装男突然从包里掏出个相框,照片上是个笑盈盈的女人。
他把相框往桌上一放,声音发飘:“用这个……这个一直放在我贴身口袋里……”
相框刚碰到桌面,洞口突然“嗡”地一声,像是有股吸力。
西装男吓得后退两步,眼睁睁看着相框自己滑进洞口,然后听见里面传来玻璃碎裂的轻响。
房间里的光线似乎亮了点。
老头的呻吟声小了,老太太也不再发抖,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周明宇“现在怎么办?”周明宇低声问,他的手背上还留着淡淡的红痕,“我们总不能一直待着。”
陈砚陈砚走到门边,仔细看着那道黄纸:“规则没说不能找出口。”
陈砚他伸手摸了摸门板,突然停在一处,“这里是空的。”
门板上有块地方的木纹和别处不一样,像是被人重新拼接过。
陈砚用手指敲了敲,里面传来空洞的回响。
穿工装的年轻人立刻凑过去,用扳手边缘敲了敲,果然有块木板松动了。
“让开。”他咬着牙,用扳手卡住缝隙,猛地一撬。
木板“吱呀”一声掉下来,露出后面的黑窟窿。一股更浓的霉味涌出来,夹杂着点像腐肉的腥气。
林薇往里面瞥了一眼,只能看见深不见底的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呼吸,带动着气流微微晃动。
“要不要进去看看?”穿校服的女生怯生生地问。
“疯了?”西装男尖叫,“谁知道里面有什么!”
“总比坐以待毙强。”穿工装的年轻人掂了掂扳手,“我进去看看,你们谁跟来?”
没人说话。
老头还在地上哼哼,老太太抱着头发抖,西装男缩在角落,只有林薇三人对视了一眼。
陈砚“我去。”陈砚先开口,“你们在这儿等着。”
林薇“一起。”林薇拉住他的袖子,“你忘了规则四?”
现在房间里是七个人,如果陈砚单独进去出了事,就会变成六个人——虽然是双数,但谁知道“它”会不会算上里面的东西。
周明宇周明宇也点点头,捡起地上一根断了的桌腿:“我也去。”
穿工装的年轻人看了他们一眼,突然笑了,露出点释然的表情:“行,那就一起。”
四人刚要往洞口走,就听见座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这次的声音特别响,震得人耳朵疼。
他们回头一看,只见老头不知何时没了声息,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嘴角却咧开个诡异的笑。
房间里的人数,变成了六个。
桌角的洞口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穿校服的女生尖叫着躲到老太太身后,西装男直接瘫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爬。
陈砚“快进去!”陈砚一把推开林薇,自己先跳进了黑窟窿。
周明宇紧随其后,林薇刚要迈腿,就被穿工装的年轻人拽了一把——他用身体挡住洞口,扳手死死抵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低吼道:“走!”
林薇跳进窟窿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惨叫,还有骨头碎裂的脆响。
黑窟窿里是条狭窄的通道,伸手不见五指。
林薇能感觉到陈砚在前面,周明宇在后面,三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指尖都在冒汗。
通道里弥漫着刚才那股腐肉味,脚下时不时踢到些圆滚滚的东西,像是……骨头。
陈砚“前面有光。”陈砚的声音传来。
果然,前面隐约透出点红光,像远处烧着的火。
他们朝着红光走,通道越来越宽,最后眼前豁然开朗——是个更大的房间,正中央摆着口棺材,棺材盖敞开着,里面铺着暗红色的绒布,红光就是从绒布底下透出来的。
棺材旁边,散落着些旧照片。林薇捡起一张,照片上是个穿军装的男人,笑得很灿烂,背景是辆二路公交车。
周明宇“这是……”周明宇的声音发颤。
陈砚突然指向棺材里的绒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东西——是穿工装的年轻人的扳手,上面沾着新鲜的血。
红光突然变亮,照得三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各种形状。
林薇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刮擦声,和刚才在桌底听到的一模一样。
她猛地回头,只见通道口的黑暗里,慢慢“浮”出一个影子,没有脸,手里却握着把沾血的扳手。
而房间里的人数,此刻是三个。
单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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