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眼前刚有一条缝时,隐约有瓷器碰撞声,是小厨房的方向。
“快点快点!娘娘刚生完,得喝热乎的小米粥,熬得烂烂的那种!”是张御厨的大嗓门。
“多放红糖!补气!我盯着火,谁也别想插手,出了岔子我这条老命赔上!”
这些声音像暖融融的水流,一点点漫进苏绾心里。
她费力地眨了眨眼,眼角滑下颗泪珠,不是疼的,是热的。
真好。
忽然感觉到手被轻轻捏了捏,萧景渊的声音贴着耳畔传来,“听见了?”带着点沙哑的笑意。
“都在盼着你好呢。”指尖划过她的脸颊,替她擦去泪珠,“再撑会儿,等你好了,朕带你去御花园看新开的牡丹,好不好?”
苏绾在心里轻轻“嗯”了一声,意识终于沉了下去,这一次,梦里都是暖烘烘的。
苏绾刚睁开眼,意识还没完全清明,就听见一串细碎的心声钻进耳朵——
【娘娘总算醒了!刚才摸脉时还担心得不行,这趟生产耗了她太多元气,可得好好补着。】
是守在床边的李太医在心里念叨,指尖搭在她腕上,语气里藏着松快。
“陛下,娘娘,醒了。”
她偏头看向摇篮,萧景渊正俯身看着孩子,心里的声音温柔得不像他。
【这小家伙皱巴巴的,可真小啊!碰一下都怕碎了……】
听到这连忙也爬到了床边。
她感觉小腹的坠痛轻了许多,嘴里却泛着淡淡的苦涩。
“醒了?”
眼底带着血丝,显然没怎么合眼。
见她动了动唇,连忙端过旁边温着的水,用小勺一点点喂到她嘴边。
温水滑过喉咙,苏绾才觉得喉咙没那么干了。
她看向旁边的摇篮,小小的婴孩正安静地睡着,眉头皱巴巴的,像只小老头。
“他很乖,”萧景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难得地漾起浅淡的笑意,“除了饿的时候会哭两声,其余时候都安安静静的。”
苏绾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微微动了动。
萧景渊立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过来,暖得让人安心。
“该给孩子起个名字了。”他忽然说,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征询的意味,“你是他的母亲,你定吧。”
苏绾有些意外,宫里的皇子取名,历来是皇帝和礼部商议,哪有让嫔妃定的道理。
她望着萧景渊认真的眼神,忽然明白,他是真的把这个孩子,当成了他们两个人的牵绊。
苏绾她想了想,轻声道:“陛下还记得,去年七夕,我们在太液池边看的那片莲吗?”
萧景渊一怔,随即点头:“记得,你说那‘并蒂莲’难得,寓意着平安顺遂。”
苏绾“嗯,”苏绾的目光柔下来,落在摇篮里的婴孩身上,“就叫‘瑾渊’吧。瑾是美玉,渊是深水,愿他如美玉般温润,如深水般沉稳,一生平安顺遂。”
萧景渊重复了一遍“瑾渊”,眼底闪过一丝暖意:“萧瑾渊,好名字。”
他低头看向苏绾,声音放得更柔,“你起的,很好。”
这时春桃端着小米粥进来,脚步放得极轻,心里却在咋呼。
【张御厨今早天没亮就蹲灶房了,说娘娘生得辛苦,非得亲自熬这锅粥,放了足足六颗红枣,说能补气血。可千万别洒了,不然御厨得扒我一层皮!】
苏绾忍不住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温柔的光。
萧景渊替她掖了掖被角,拿过粥,舀了点粥吹凉,递到她嘴边:“刚熬好的,张御厨盯着火炖了三个时辰,说要烂得能抿化才行。”
粥里带着淡淡的红糖香,温温地滑进胃里,香甜的让人舒服。
苏绾小口小口地喝着,偶尔抬眼,就能看见萧景渊专注的神情,还有摇篮里那个小小的生命。
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殿里静悄悄的,只有勺子碰到碗沿的轻响,和婴孩偶尔发出的呓语。
苏绾忽然觉得,那些生产时的剧痛,那些深宫里的煎熬,都在这一刻有了归宿。
她有了萧瑾渊,有了这个在她最脆弱时,握紧她的手说“怕了”的人。
未来的路或许依旧有风雨,但此刻,她的心里,是满当当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