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裹挟着秋雨叩击着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林青雪趴在设计图前，指尖反复摩挲着马克笔，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电脑右下角的时钟数字跳动着，凌晨一点四十分，最新的生态办公区设计方案已经改到第七版。甲方口中那个“会呼吸的建筑”概念，像团抓不住的雾，始终在她脑海里盘旋，怎么也落不到纸上。
电梯下降时的失重感让她回过神来，推开通往地下停车场的防火门，“吱呀”一声，潮湿的冷气混着机油味扑面而来。她紧了紧身上浅灰色的针织衫，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正犹豫要不要冒着雨去街对面的便利店。忽然，一抹亮光从转角处掠过——车灯微弱地闪烁着，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醒目。黑色迈巴赫的轮廓若隐若现，而上官砚倚着车身，修长的身影被路灯拉出斜斜的影子。他手里晃动的咖啡杯在雨幕中氤氲着热气，淡淡的奶香夹杂着咖啡的醇厚悄然飘散开来。
上官砚这么晚还工作？我猜你需要这个。
他抬手将纸杯递过来，腕表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冷光，深灰色风衣下摆被风吹起，露出里面熨帖的墨蓝衬衫。林青雪盯着那杯拿铁，浅褐色的液体表面浮着一片精致的树叶拉花，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分毫不差是她每次点单时要求的45度。
林青雪你怎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雷声打断。“轰隆——”震耳欲聋的声响让空气都仿佛颤抖了一下。上官砚利落地打开副驾驶车门，雨水顺着他微卷的发梢滑落，滴在他的肩头，瞬间消失不见。
上官砚顺路。
这理由显然站不住脚，毕竟他的集团总部在二十公里外的金融区。但林青雪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坐进了车里。咖啡的香气迅速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与湿润的空气交织，让人有些恍惚。
如果说那次相遇只是偶然，那么接下来的“巧合”则愈发令人心悸。建材市场蒸腾着刺鼻的胶水味道，令人头晕目眩。林青雪蹲在一堆新型生态砖样品前，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看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突然，阴影笼罩下来，伴随着雪松与琥珀交织的清冽气息，一阵凉意悄然拂过她的颈侧。抬头，是上官砚修长的手指点在检测报告的某行数据上，身后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
上官砚这种砖的透水率在不同湿度下的波动曲线……我让实验室加急重做了三组实验。
他递来的文件边角还带着复印机的余温，林青雪接过时指尖轻触到他的掌心，微微一滞。她抬起头，撞进他深褐色的眼眸，里面盛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温柔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那天，他们并肩穿梭在货架间，上官砚随手拿起一块保温板，磁性嗓音在嘈杂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上官砚玄武岩纤维含量提升2%，导热系数能降低0.15，但成本会增加8%。
他像是早有准备，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对比表格，递给她时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手背。林青雪愣了一瞬，目光落在他专注讲解的侧颜上，货架上方的白炽灯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眼下，忽明忽暗。她忽然想起上个月庆功宴上，他也是这样认真听她介绍设计理念的情形。
真正让她溃不成军的，是那个被雨水浸泡的周末。上官砚的电话来得毫无预兆。
上官砚带你去个地方。
黑色轿车驶离市区，穿过蜿蜒的盘山公路，最终停在城郊一座废弃仓库前。锈迹斑斑的卷帘门缓缓升起时，“咯吱”的声音划破寂静，林青雪捂住嘴，整个人僵住了——满墙都是她贴在办公室的设计手稿、从杂志上剪下的建筑灵感图，甚至还有她随手画在便签纸上的涂鸦。中央摆放着米白色的弧形沙发，旁边原木色画架上支着崭新的水彩纸，头顶是模拟自然光的生态灯带，随着脚步靠近渐次亮起。
上官砚你说过，在密闭空间容易窒息。
上官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而小心翼翼。
上官砚这里挑高八米，新风系统每分钟换气三次。
林青雪转身时，撞进一片温柔的深潭。上官砚手里捧着她遗落在咖啡厅的素描本，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封皮上的折痕。她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看着他坐在对面认真翻阅手稿，台灯将他的影子投在贴满图纸的墙上。空气似乎变得黏稠起来，时间也放缓了脚步。
林青雪上官先生。
她的声音比想象中镇定。
林青雪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炸响惊雷，震得灯带微微晃动。上官砚的动作僵住，喉结滚动着咽下紧张。半晌，他才缓缓抬起头，眼尾泛红。
上官砚很早之前，在图书馆第一眼，就喜欢了。
他顿了顿，耳尖染上一抹绯色。
上官砚那天你踮脚拿顶层的《安藤忠雄全集》，发梢扫过我手背，像羽毛……
林青雪的心跳快得离谱，混着窗外的雨声，几乎要冲破胸腔。上官砚已经起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捋开她额前的碎发，指腹的温度灼烧着皮肤。生态灯带不知何时调暗了亮度，在他眼底晕开细碎的光，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这场告白的背景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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