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蝉鸣在梧桐叶间织成一片密网,阳光穿透枝叶,在爱情公寓乳白色的外墙上筛下晃动的光斑。
盛青野站在楼下,仰头望着那几个被藤蔓缠绕的铁艺大字——“爱情公寓”,嘴角不自觉地弯起,像只终于寻到心仪领地的矜贵猫咪。
名字取得多好,她想,带着点不切实际的浪漫,又隐隐透着某种宿命般的允诺。
她拖着巨大的行李箱,轮子在水泥地上发出轻快的咕噜声,像在为她即将开启的独立生活奏响序曲。
二十岁,大学在读,她固执地拒绝了家里安排的豪华住所,执意要搬进这里。
公寓的名字像块磁石,吸引着她骨子里那份对未知和可能的向往。
电梯平稳上升,停在七楼。
走廊尽头,那扇挂着703号牌的门后,就是她的新世界。
阳光争先恐后地涌进去,照亮空气里漂浮的细小尘埃。
房间不大,一室一厅的格局,却异常整洁明亮。
原木色的地板光洁如新,落地窗外是绿意盎然的社区小花园。
盛青野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带着阳光和崭新家具混合的干净气味。
她满意地眯起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随手将行李箱推到墙边,迫不及待地甩掉脚上的鞋子。
赤足踩上微凉的地板,那点凉意从脚心直窜上来,舒服得让她轻轻喟叹了一声。
她像只巡视领地的小动物,轻盈地在空荡的客厅里转了一圈,指尖拂过光洁的窗台、崭新的沙发靠背。
最后停在客厅中央,她张开双臂,感受着这个完全属于她的空间带来的自由气息,阳光勾勒着她修长美好的身形曲线。
“砰、砰、砰。”
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响起,沉稳得仿佛带着某种早已熟稔的韵律。
盛青野脚步轻快地蹦过去,拉开门。
顾砚舟斜倚在门框上,午后的阳光给他高大挺拔的身形镀上了一层慵懒的金边。
他手里拎着一个印着老字号冰品店LOGO的纸袋,丝丝寒气正从袋口袅袅溢出。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纽扣,露出一段线条流畅的锁骨和喉结。
袖口挽到小臂,紧实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显得力量感十足。
他目光扫过她光着的脚丫,眼神几不可查地深了一瞬,像石子投入深潭,漾开细微的涟漪,又迅速归于平静,快得让人抓不住。
“卿卿,”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点刚睡醒般的微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新窝还满意吗?”
他自然地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温热指腹落在她蓬松微卷的发顶,毫不客气地揉乱了那精心打理的弧度。
盛青野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随即被纸袋里飘出的熟悉酸甜冷气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她眼睛一亮,像盛满了碎钻:“冰杨梅汁!”
“鼻子倒是灵。”
顾砚舟低笑,喉结在她视线的死角处,克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把袋子递给她,“你心心念念那家的,加了双倍冰。”
“砚舟哥最好啦!”
她欢呼一声,接过袋子,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微发麻。
她转身就往里走,赤足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全然没留意身后那道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她纤细的脚踝和光洁的小腿线条上短暂地流连了一圈……
他眼神深邃得如同暗夜下的海面,翻涌着某种沉甸甸的情绪,随即又被主人强行收敛,重新覆上温和的假面。
顾砚舟迈步跟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
他姿态闲适地靠坐在唯一一张单人沙发的扶手上,长腿随意舒展……
但他的目光却不动声色地环顾着这个略显空荡的小空间,评估着一切细节,从窗锁的牢固程度到空调出风口的位置。
这里是她的领地,却也自动纳入了他需要严密守护的范畴。
盛青野已经盘腿坐在了地板上,迫不及待地拿出那杯沁着冰珠的杨梅汁,红宝石般的液体在透明杯壁上挂着晶莹的霜。
她满足地吸了一大口,冰凉酸甜的滋味瞬间在口腔炸开,驱散了夏日的燥热,也让她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像只被顺毛撸爽了的猫咪。
“唔……爽!”
她发出一声含糊的喟叹。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顾砚舟看着她,眼底的笑意真实了几分,却又在瞥见她因冰饮刺激而微微缩起的脚趾时,眸色再次沉了沉。
他状似随意地起身,走到窗边,调整了一下百叶帘的角度,让阳光不会直射到她坐的位置,也巧妙地隔开了窗外可能投来的视线。
“怎么想到住这儿?”
他声音平稳,好似只是好奇才发问。
“名字好听呀!”
盛青野舔了舔沾了点嫣红果汁的唇角,回答得理直气壮,带着点天真的任性。
“爱情公寓,一听就特别故事感,对吧?比那些冷冰冰的‘某某豪庭’、‘某某国际’有意思多了!”
顾砚舟转过身,背对着窗户,逆光的身影显得更加高大挺拔,几乎将坐在地板上的她完全笼罩。
他看着她眼中纯粹的光亮,那双丹凤眼里此刻盛满了对新生活的憧憬,不掺杂一丝杂质。
他扯了扯嘴角,笑容里有点无奈,又有些纵容:“还是小孩子心性。”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我才不是小孩子!”
盛青野立刻反驳,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被戳中了痛处的小河豚。
她仰起脸瞪他,阳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下颌线和纤细的脖颈。
“我都二十岁了!独立居住,天经地义!”
“嗯,二十岁的大人,”
顾砚舟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语气里的调侃却更浓了。
他踱步走近,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完全覆盖了她。
“那请问这位‘大人’,你晚上打算睡地板?还是准备打地铺?”
盛青野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客厅,除了那个孤零零的行李箱,确实连张垫子都没有。
刚才那股“独立”的气势瞬间瘪了下去,她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刚才那股“独立”的气势瞬间瘪了下去,她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呃……家具下午才送……”
顾砚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将她那点小窘迫尽收眼底。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随即弯腰,向她伸出手
“起来,地上凉气重。”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盛青野几乎是习惯性地就把自己微凉的手搭了上去。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瞬间包裹住她的手,一股沉稳的力量传来,她借力轻松地站了起来。
站直了身体,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178cm的身高在他面前,依然需要微微仰视。
他身上的气息混合着阳光晒过的棉布味和一种清冽干净的须后水味道,强势地涌入她的鼻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下午我陪你等。”
顾砚舟松开手,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转身走向她的开放式小厨房,
“先给你烧点热水。冰的少喝点,胃还要不要了?”
他熟稔地找到水壶,清洗,接水,按下开关,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他才是这个空间的主人。
盛青野捧着冰凉的杨梅汁杯壁,看着他为自己忙碌的背影。
那宽阔的肩膀线条在薄薄的衬衫下微微起伏,劲瘦的腰身下是笔直有力的长腿。
她心里暖融融的,又有点理所当然的依赖。
从小到大,顾砚舟就像她世界里一个恒定不变的存在,是陪她玩闹的兄长,是为她解决一切麻烦的骑士。
这种被妥帖照顾的感觉,早已深入骨髓,成了她呼吸的空气。
她小口地啜着冰饮,冰得舌尖发麻,却又忍不住再喝一口。
顾砚舟背对着她,听着身后那细微的、带着点满足的吞咽声,眼神落在沸腾的水壶喷出的氤氲白汽上,深不见底。
只有他自己知道,指腹间仿佛还残留着她发丝柔软的触感,那赤足踩在地板上的啪嗒声,像踩在他某根绷紧的神经上。
守护者。
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词,舌尖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又被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回心底最幽暗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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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阳光的推移中悄然流逝。
午后,家具公司卡车准时抵达,工人们有条不紊地将沙发、床书桌等大件搬进703。
顾砚舟的存在感极强,他并不插手具体的搬运,只是看似随意地站在一旁,偶尔递瓶水,或者指点一下某个柜子的摆放角度。
他身姿挺拔,气场沉静,目光扫过之处,那些原本可能因为炎热而动作稍显粗放的工人都不自觉地放轻了手脚,效率奇高地将一切归置到位。
盛青野则像只忙碌又兴奋的小蝴蝶,在逐渐被填满的空间里飞来飞去。
她指挥着窗帘的挂法,把带来的几件心爱小摆件放在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又跳着脚把一幅色彩绚丽的抽象画歪歪扭扭地挂上墙。
“砚舟哥!快看这个放这里好不好看?”
她拿起一个造型奇特的陶瓷猫咪摆件,献宝似的举到他面前。
顾砚舟的目光从她因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滑落到她踮起的、只穿着薄薄船袜的脚尖。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伸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腰侧,帮她站稳,才接过那只张牙舞爪的陶瓷猫,目光挑剔地扫过并言简意赅的评价着。
“丑。”
“什么嘛!这叫艺术感!”
盛青野立刻不满地嘟囔,一把抢回她的宝贝,小心翼翼地放在电视柜一角,还特意调整了一下角度。
顾砚舟没再反驳,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纵容。
他走到窗边,检查新装的窗帘轨道是否顺滑,指尖拂过布料,确认质地足够遮光。
每一个细节,都在他不动声色的掌控下。
夕阳熔金时分,公寓终于有了“家”的模样。
盛青野累得瘫倒在柔软的米白色布艺沙发上,长卷发铺散开来,像一幅慵懒的油画。
她满足地喟叹:“总算搞定了……”
顾砚舟站在厨房的中岛台旁,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洗好的水杯。
夕阳的金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显得深邃而沉静。
“晚上想吃什么?给你温居。”
他抬眼看向沙发上那一团,声音在傍晚的宁静里显得格外低沉。
“唔……”
盛青野在柔软的沙发里蹭了蹭,拖长了调子,
“想吃……蟹粉小笼!就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老弄堂里的!”
“好。”
他应得干脆,放下杯子,“换衣服,半小时后出发。”
盛青野欢呼一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赤着脚就咚咚咚地跑向卧室。
顾砚舟的目光追随着那纤巧跳跃的足踝,直到卧室门关上,才缓缓收回
他走到玄关,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柔软的室内拖鞋,轻轻放在她刚才赤脚踩过的地板上。
晚餐在老城隍庙附近那家烟火气十足的小店里进行。
蟹粉小笼的汤汁鲜美滚烫,盛青野吃得心满意足,鼻尖都冒出了细小的汗珠,叽叽喳喳地说着对新生活的各种计划,眼睛亮得惊人。
顾砚舟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用公筷给她夹个汤包,或者在她被汤汁烫到时适时递上凉好的茶水。
用他坐在稍显拥挤油腻的塑料凳上,姿态依旧从容不迫,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入在她生动的讲述里。
“对了,”
盛青野咬着吸管,喝了一大口冰豆浆,忽然想到什么,丹凤眼狡黠地弯起,
“今天搬家具那个领头的师傅,偷偷问我你是不是我男朋友呢!”
顾砚舟夹菜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瞬,抬眼看她,深邃的眼底看不出情绪,只有餐厅暖黄的灯光落入其中,映出一点难以捉摸的光点。
“哦?你怎么说?”
他语气平淡无波,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我当然说不是啦!”
盛青野理所当然地摆摆手,笑得没心没肺,
“我说你是我哥!亲哥一样的那种!”
她丝毫没注意到,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顾砚舟握着纸巾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骨节泛出一点用力的白,随即又缓缓松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如同被细针扎刺般的暗色,再抬眼时,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
“嗯。”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夜风带着弄堂里特有的潮湿气息拂过,吹散了蟹粉小笼的热气,也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盛青野缩了缩肩膀。
“走吧,不早了。”
顾砚舟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空间里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她
“回去早点休息。”
回程的车内很安静。
盛青野吃饱喝足,加上搬家一天的疲惫,靠在副驾驶柔软的座椅里,昏昏欲睡。
车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在她安静的睡颜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顾砚舟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的线条在明明灭灭的光线里显得格外冷硬。
只有在她无意识地发出一点小猫似的嘤咛,脑袋微微歪向他这边时,他紧绷的下颌线才会不易察觉地放松一丝。
车子平稳地滑入爱情公寓的地下车库。
停稳,熄火。
盛青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睡眼惺忪地解开安全带
“砚舟哥……我上去了哦……”
“嗯。”顾砚舟的声音在封闭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
“锁好门。有事打电话。”
“知道啦,管家公……”
她小声嘟囔着,推开车门,脚步还有点虚浮地朝电梯走去。
顾砚舟坐在驾驶座上,没有立刻离开。
他降下车窗,点燃了一支烟。
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他静静地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看着七楼那个属于她的窗户亮起温暖的灯光,看着那灯光又在一段时间后熄灭,彻底融入公寓楼的一片黑暗之中。
夜,深了。
直到指间的烟燃尽,灼热的温度烫到指尖,他才猛地回神,将烟蒂摁熄在车载烟灰缸里。
他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黑色的车身无声地滑出车库,汇入午夜稀疏的车流。
城市的光影在他沉静的侧脸上飞速流转,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是比这浓稠夜色更化不开的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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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万籁俱寂。
不知何时,窗外的风变得暴戾起来,卷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如同无数冰冷的小石子疯狂敲打。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墨黑的夜空,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头顶爆开,震得整个房间都在嗡嗡作响!
“啊——!”
一声短促惊惧的尖叫刺破了卧室的寂静。
盛青野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跳出来。
噩梦的残影还在眼前晃动——冰冷漆黑的深海,无形的巨手死死拖拽着她的脚踝,将她拉向无底的深渊,无论她如何挣扎、哭喊,都只有冰冷的海水灌入口鼻……
窒息感真实得可怕。
又是一道刺目的闪电,瞬间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映出她惨白惊恐的脸和剧烈起伏的胸口。
雷声紧追而至,轰隆——!
如同巨兽在头顶咆哮,震得她耳膜发麻,浑身一颤。
恐惧像冰冷粘稠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理智。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掀开薄被,赤着脚跳下床。
冰冷的木地板触感从脚心直窜上来,激起一片寒栗,她却浑然不觉。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尖叫,盖过了窗外的狂风暴雨:找他!找砚舟哥!
她跌跌撞撞地冲出卧室,穿过黑暗的客厅,猛地拉开房门,几步就冲到了对面702的门前。
走廊的声控灯被她急促的脚步声惊亮,惨白的光线照着她单薄的身影——
只穿着一件轻薄的吊带丝绸睡裙,赤着双脚,长卷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裸露的肩膀和小臂在灯光下白得晃眼,微微发着抖。
她抬手,用尽全力拍打着那扇厚重的防盗门,
急促的“砰砰”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刺耳,带着哭腔的呼喊穿透门板
“砚舟哥!砚舟哥!开门!是我!”
门几乎是在她喊出声的下一秒就被猛地拉开了。
一股带着暖意的气流扑面而来。
顾砚舟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屋内泄出的暖黄光线,像一座骤然降临的、带着热度的山峦。
他似乎刚从床上起来,只匆忙套了一条深色的运动长裤,赤裸着精壮的上身,壁垒分明的胸膛和紧实的腹肌在昏暗中起伏,蕴藏着惊人的爆发力。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却异常清醒锐利,如同被惊动的猎豹,瞬间锁定了门口瑟瑟发抖的身影。
“青野?”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在看到她的瞬间猛地拔高,透出毫不掩饰的惊愕和紧张。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飞速扫过她惨白惊恐的小脸、凌乱的发丝、单薄得可怜的睡裙,最后死死钉在她踩在冰冷瓷砖上的、冻得有些发青的赤足上。
那眼神,骤然变得极其幽暗,如同风暴前夕的深海。
盛青野根本没看清他此刻的样子,巨大的恐惧和骤然看到依靠的委屈汹涌而至,瞬间冲垮了她强撑的堤坝。
她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他敞开的、带着惊人热度的怀抱里,冰凉的双臂紧紧环住他劲瘦的腰身。
脸颊死死贴在他滚烫坚实的胸膛上,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暖意和熟悉的气息。
“呜……砚舟哥……雷……好大的雷……我害怕……”
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口,带着破碎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眼泪瞬间濡湿了他胸前的皮肤。
顾砚舟的身体在她扑进来的瞬间,彻底僵住了。
温香软玉满怀。
女孩冰凉柔软的躯体紧密地贴着他滚烫的皮肤,带着雨后青草般的气息和一丝淡淡的、属于她的甜香。
她每一次带着恐惧的抽泣,都像带着细微电流,透过相贴的肌肤,蛮横地直窜进他的四肢百骸,狠狠撞击着他岌岌可危的理智堤防。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单薄睡裙下玲珑的曲线,感受到她纤细手臂环抱的力量,感受到她脸颊紧贴的柔软和泪水的湿意……
她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交付在他怀里,脆弱,依赖,全然信任,却唯独没有他渴望的那种情愫。
一股燥热猛地从小腹炸开,瞬间席卷全身,血液疯狂地冲向大脑,又冲向下腹某个危险的地方。
喉头瞬间干渴得发紧,像被砂纸磨过。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攥紧成拳,手背上青筋根根暴凸,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响。
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致,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每一寸都在发出无声的嘶鸣。
他几乎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克制力,才没有立刻将怀中这具点燃了他所有火焰的娇躯狠狠揉碎进自己的骨血里。
下一秒,一件带着他体温和强烈气息的深色风衣,被他动作近乎粗暴地扯过,兜头罩下,瞬间将盛青野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宽大的风衣隔绝了走廊的冷气,也将她玲珑的曲线彻底掩藏在他专属的气息之下。
“别怕。”
顾砚舟的声音响起,沙哑得可怕,像是从滚烫的砂砾里艰难地磨出来,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灼人的热度。
他双臂猛地收拢,隔着厚实的风衣布料,将她颤抖的身体死死地、不容抗拒地箍进自己怀里,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
风衣的温暖和他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丝绸睡裙,如同烙铁般熨帖在她冰凉的皮肤上,驱散了噩梦带来的寒意,也带来一种陌生而强烈的、令人心悸的酥麻感。
盛青野混乱惊恐的心跳,在这坚实到令人窒息的怀抱里,奇异地开始平复。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交织着,让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她把脸更深地埋进怀里,隔着风衣布料,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混合着干净皂角和淡淡烟草的气息。
隔着几层布料,他胸腔里那沉稳有力的搏动,像一面鼓,敲击着她的耳膜。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这节奏……不对。
盛青野混沌的脑子慢慢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困惑地蹙起眉。
这心跳声,快得惊人,强劲得如同密集的战鼓,一下下重重撞击着她的耳膜和脸颊,完全失去了往日她所熟悉的、那种令安心的沉稳节律。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剧烈搏动下,他胸膛肌肉绷紧的坚硬轮廓。
一种莫名的好奇和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情绪,悄然浮上心头。
她微微动了动,下意识地在他怀里仰起小脸。
风衣的领子蹭着她微凉的脸颊,她的视线向上,越过他紧绷的下颌线,望进他那双近在咫尺的眸子里。
走廊惨白的灯光从头顶落下,照亮了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漩涡。
那里面翻涌着她完全看不懂的、极其浓烈的暗色,像压抑到极致的熔岩,翻滚着,咆哮着,几乎要冲破那层薄冰般的克制。
那眼神,陌生得让她心头莫名一悸。
“砚舟哥……”
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还带着点哭过后的软糯沙哑,像羽毛轻轻搔刮过心尖。
“你的心跳……好快啊……”
她清澈的丹凤眼中盛满了纯粹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如同懵懂的小兽,好奇地靠近危险的火焰。
这句话,如同丢进滚油里的水滴。
轰!
顾砚舟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箍在她背后的手臂猛地收紧到了极限,力道之大,隔着厚实风衣都让她感到了清晰的压迫和一丝疼痛。
他倏地低下头,灼热的气息带着滚烫的掠夺意味,如同风暴般瞬间席卷了她的耳廓和颈侧敏感的肌肤。
那沙哑到极致的喘息,裹挟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欲念,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她的耳膜深处:
“乖…”
他的声音低沉、危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颤栗。
“…别在这种时候,挑战哥哥的克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