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风荷举。’我的名字就取于此,我生于民国,原名叶初荷。
母亲是做珠宝生意的,在部分权贵阶层中过的风生水起,从小我就开始偷偷接触各式各样漂亮的石头,为什么是偷偷?
因为母亲从不让我碰那些漂亮的东西,她说那些东西很贵,很纯净,我的手会碰脏。我每每能看到母亲房间的翡翠珠宝,对此我和母亲一样十分迷恋。
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世了,我对他的记忆只存在于暴力,冰冷,这样和伤痛有关的词汇。
他对我的母亲很不好,对我更是。在他看来,女人是废物,无法带来金钱价值的女人更是。痛苦的童年记忆一直持续到他去世,我至今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只记得我憎恶的没有参加他的葬礼。
我以为我的人生会开始走上坡路,但麻绳专挑细处断,尽管失去了所谓的父亲和大半经济来源,我仍对未来的一切充满憧憬和向往。我坚信只要我和母亲心心相依一定能活得幸福,可待我成年之时,母亲跑了,没错,逃跑了。
那是一个阴雨天,她离开了长沙,或许是被洋人骗走了,总之我再也没见过她,她那样勇敢而充满自信的同家暴者做抗衡、却又坚决地狠心地把我留在这装满着五彩斑斓翡翠水晶的小房子里。
这或许是她出于愧疚而为我谋的唯一出路,我早该想到的。
为何母亲从不关心我的身体,为何她从不主动教我认得那些官场上的人,不喜我触摸那些美好的、发光的东西。她也不喜我,或者说她不喜那个男人,而后厌恶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她如此果断的选择离开,我一无所有我没得选择。
她留给我的算不上好东西,但我还是小心翼翼的擦净了手去摸那些带了棉的劣质水晶和不胶、不冰的翡翠,那在我眼里,是未来的生活来源,是饱饭。
我去古玩摊子,什么也不懂的卖货,那些商人卖山水画、卖寿山石、卖的都是些时兴货,我再不懂也该知道,那是古董,我没有摊位只得站着,没人瞧得起我,一连好几天都没生意,一文钱的生意或许我都接。但是没有,我的第一单生意在我快要濒死的模糊意识下遇见的老板,他叫陈皮。
“师娘,你真喜欢这个?”
陈皮和身边一身素衣的女子说着,我看不清她们的脸了,只知道点头。
“姐姐这手串都是天然的水晶,什么颜色的都有,您看看吧。”或许是我此刻苍白的唇色和可怜的气儿太浓,被称为师娘的女人感到了同情。
“陈皮,就买这条吧,多少钱?”女人气质高雅,讲话呼气如兰,我竟感到如母亲般温暖。
“10文。”女人惊了,才10文?
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怜悯,就在我以为她不会买如此廉价的东西时,那个叫陈皮的男人随手挑起了两串水晶手链,砸了不少铜钱在我的手边。
“我师娘必须得戴最好的,谁让我师娘喜欢呢。”
我已无力同人讲话,买了好多烧饼填饱肚子。那段日子里我明白了商人操控流转,权贵一掷千金,文人鬻艺求生,掮客穿针引线,洋人择肥而噬。
自那天后,陈皮经常会来古玩摊子里找我,每次就拿一条手镯,却丢下很多铜钱,我问他他却不说话,有一次我拦住他,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哪来这么多废话,我师娘让的。”
提起他师娘,陈皮的眼睛亮亮的,满眼欢喜,好羡慕。
“我叫叶初荷,能否有机会见上师娘一面。”
“师娘是你叫的?”说罢,他便走了,肆意张狂的身姿和作风,和他师娘完全相反,大抵没少给他师娘添麻烦,但我却格外迷恋这种感情。
我的水晶总有卖完的一天,我无处可去。偶然路过古玩摊又遇到陈皮。
“你这几天去哪了?”
“恩人,我的水晶都被你买光了,没东西卖了,自然就不来了。”
“我师娘要见你,跟我走。”
“真的?恩人要见我,您能否等等我,我收拾一下。”本以为如此麻烦的事像陈皮这样的人不会容忍,或许是因为见师娘,他竟等我回家收拾了半天才走。我发现他并非如此没有耐心,至少师娘可以捋顺他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