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奶奶走了。

离开时给洛法留下了装的满满的两袋面包。

奶奶用揉着她的头，眼泪不住的往下掉，洛法能闻到她身上烤面包的甜香味，鼻子吸进去，变成泪水从眼睛里流出来。

洛法就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奶奶一步一步的往离开。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慢慢变成一个小点，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她想哭，想放声尖叫，想要冲上去用力的抱住对方。

然而最后洛法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站在那里。

仅此而已。

她清楚的知道，她们不会再见面了。

她们没得选，也选不了。

洛法有个小小的秘密，她不会真正的死去。

这么说其实有些歧义，准确来说，她死后会回到死亡时间点的一天前。以此前推，永无止境。

洛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能力，也没有人告诉她怎么使用。她只是觉得，不用死去，是神给她的赐福。

洛法曾梦到一位披着黑纱的女人，垂下眼与她对视，周围的一切都是昏暗的，只有她无比清晰。

她知道，那就是神明。

她看不清祂的面容，却听到了祂的低语。

那是一种如此奇异的声音，像是世间所有声音的共鸣，彼此交杂律动，最后传入洛法的耳中，化作祂喃喃的细语。

祂说，生命的烛火将永不熄灭，时间将在永无止境的循环之中积攒报偿，以此作为不死的薪柴。

洛法抬起头，茫然的望着祂，周围的一切慢慢变得寂静，只有祂的声音愈发清晰。

最后，她听到了祂的笑声。

寒冷将她从睡梦中唤醒，洛法睁开眼，却看到满目星空——她正站在悬崖上，距离跌落只差一步之遥。

那一瞬间，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洛法大声的呼喊着，希望能够喊来人帮忙，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无边的夜色。她颤抖着，试图移动脚步，崖角却经不起洛法这般折腾，细碎的断裂声如同死亡的低语，在她的耳边盘旋。

她眼前一阵阵的发昏，感到头晕、恶心、还有无尽的恐惧。那一瞬间，她想到了神的预言。

那是真的吗？还是一场虚假的梦？

她咬着唇，尽量小幅度的移动，浑身上下却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风用力的撕扯着她的衣角，冷汗顺着脊背蜿蜒，打湿了她的衣裙。

一步，两步……每半步都像是在对抗无形的枷锁，滔天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迈开步子。

不论如何，她还不想死，还不想去经历死亡的苦痛。

但神似乎跟她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那一小块土地终是不堪重负，断裂了。

一切似乎都在不断倒退、倒退，失重感包裹着她的全身。

“嘭”的一声，洛法听到声音在耳边炸开，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来。

那些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布满了她的口腔、耳朵，最后带着滔天的疼痛将她的大脑绞成一团。

那些液体流哇流，仿佛永远也流不尽一样，她感知不到自己的手脚，耳朵里嗡嗡作响，她想要闭眼，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简直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快死肉。

血液堵住她的咽喉，洛法不受控制的张大嘴巴，用力的呼吸着，却无法缓解窒息的痛楚。

她就那样躺着，直到最后一滴血都流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