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一阵隐隐的绞痛中醒来,额头抵在冰凉的课桌桌面上。教室里嘈杂的早读声像隔了一层毛玻璃,忽远忽近地传入耳中。我试图深呼吸,却被胃部一阵尖锐的刺痛打断,不由得蜷缩得更紧了些。
"星言?”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接着是温暖的手指轻轻拨开我额前汗湿的刘海。我勉强睁开眼,看见方沐霖俯身站在我课桌旁,眉头拧成一团。晨光从她身后窗户斜射进来,给她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却让我的眼睛一阵刺痛。
"胃又疼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忽视的担忧。
我摇摇头想否认,却在这一动作下感到胃部又是一阵抽搐,像有把钝刀在里面缓慢地搅动。冷汗顺着我的脊椎滑下,浸湿了校服后背。
方沐霖的手已经探上我的额头。"没发烧,但你在出冷汗。"她直起身,语气突然变得不容置疑,"去医务室。"
"不用..."我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立刻被一阵眩晕击中,"就是昨晚复习太晚,可能饿过头了..."
方沐霖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是她生气的前兆。她一把抓过我的书包,动作粗鲁却小心地没碰到我的胃部。"你昨天晚饭是不是又只吃了泡面?"
我避开她的视线,这等于默认。胃部适时地传来一阵咕噜声,不知是饥饿还是疼痛。
"程星言!"她咬牙切齿地叫我的全名,引得前排几个同学回头张望。方沐霖立刻压低声音,"你知道你胃不好还这样折腾自己?"
我想反驳,却被突然袭来的剧痛扼住了呼吸。一瞬间,眼前发黑,我死死按住上腹部,指甲隔着校服布料陷入皮肤。疼痛像潮水一样一波接一波,从胃部辐射到整个胸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够了!"方沐霖的声音突然提高,她转向讲台方向,"李老师,程星言胃痛得厉害,我送她去医务室!"
还没等我反对,她已经一手拎着两个书包,一手环住我的肩膀帮我站起来。我虚弱地靠在她身上,闻到她校服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莫名安心了些。
走廊上,我的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方沐霖的手臂稳稳地托着我,每一步都配合我缓慢的节奏。
"忍一忍,马上就到。"她在我耳边轻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
一阵剧痛让我膝盖发软,我不得不停下来,弯腰按住胃部干呕。方沐霖立刻转身面对我,一只手轻抚我的后背,另一只手握住我冰凉的手指。
"呼吸,慢慢呼吸。"她引导着,自己的呼吸却因为担心而变得急促。
我勉强点头,冷汗顺着脸颊滑下。方沐霖用拇指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汗水,眼神柔软得让我想哭。
"你这个样子..."她声音有些发抖,"是要心疼死我吗?"
疼痛中,我竟感到一丝暖意涌上心头。方沐霖总是这样,用她的方式表达关心,强硬中藏着温柔。
终于走到医务室门口,我已经快要虚脱。方沐霖几乎是半抱着我进去,迅速让我躺在靠窗的病床上。校医不在,但她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轻车熟路地找出热水袋和药箱。
"把外套脱了,躺平。"她命令道,同时给热水袋灌水。
我艰难地照做,当平躺时,胃部的绞痛更加明显。我蜷缩起来,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方沐霖回来看到我的姿势,叹了口气。她轻轻把我的腿放平,将温热的热水袋放在我的胃部。暖流渗透进冰冷的皮肤,我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好点吗?"她坐在床边,手指梳理着我汗湿的头发。
我点点头,虽然疼痛仍在,但已经可以忍受。方沐霖从药箱里找出胃药,又倒了杯温水。
"先吃药。"她扶起我的上半身,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
我乖乖吞下药片,靠在她肩膀上。她的心跳声透过校服传来,稳定而有力。
"为什么总是不照顾好自己?"她低声问,声音里没有责备,只有心疼。
我没有回答,因为知道她会理解——高三的压力、时间的紧迫、堆积如山的作业...我们都深陷其中。只是我选择了牺牲吃饭和睡眠,而她总是记得提醒我,直到今天我的身体终于抗议。
方沐霖让我重新躺下,手指轻轻按摩着我的太阳穴。我闭上眼睛,疼痛和她的触摸奇妙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安心感。
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我感觉到她的唇轻轻贴在我发烫的额头上,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