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走廊，校长办公室门上的磨砂玻璃映出里面的人影。我和方沐霖站在门外，她的手紧紧攥着文件夹，指节发白。我的胃部仍隐隐作痛，但比起上午已经好了很多。
"准备好了吗？"我小声问，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
方沐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她今天扎了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校服衬衫的领子一丝不苟地翻好。我知道这是她面对重要场合时的"战袍"。
敲门声在安静的走廊上显得格外清脆。
"请进。"里面传来校长沉稳的声音。
推开门，校长办公室比我想象中要简朴。一面墙的书架，一张宽大的办公桌，角落里摆着几盆绿植。校长姓陈，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花白，戴着金丝边眼镜。他抬头看见我们，微微挑眉。
"方沐霖同学？"他的目光移到我身上，"这位是..."
"程星言，高三五班。"我主动介绍自己，声音比预想的要稳，"我是方沐霖的...好朋友。"在最后一刻，我还是没勇气说出"恋人"这个词。
方沐霖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似乎理解我的犹豫。
"哦，我记得你。"陈校长点点头，"作文竞赛拿过奖对吧？请坐。"
我们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方沐霖的腿轻轻挨着我的，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所以，"陈校长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你们想谈什么？"
方沐霖挺直腰背，打开文件夹。"陈校长，我想申请特殊奖学金。我知道常规申请已经截止了，但我的情况...有些特殊。"
她开始有条不紊地介绍自己的情况：成绩排名、社团活动、志愿服务...声音越来越稳，眼神坚定。我偷偷观察校长的表情，但他始终保持着职业化的平静。
"我理解你的诉求，"当方沐霖说完后，陈校长推了推眼镜，"但奖学金评定有严格的标准和流程。如果为一个人破例，对其他同学不公平。"
方沐霖的肩膀微微垮了下来，但很快又挺直。"陈校长，我父亲失业后，家里经济非常困难。如果不能获得资助，我可能...不得不转学。"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抖，"高三转学对我的学业会有很大影响。"
陈校长叹了口气。"方同学，我很同情你的处境，但学校有规章制度。除非..."他顿了顿，"除非有特殊资助人愿意指定赞助你。"
"特殊资助人？"我和方沐霖异口同声地问。
"是的，一些校友或社会人士会定向资助有特殊才能或困难的学生。"陈校长解释道，"但这种情况很少见。"
办公室陷入沉默。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知了不知疲倦地鸣叫着。我的胃部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让我不由得弯了弯腰。方沐霖立刻注意到了，她的手悄悄覆上我的膝盖，眼神询问。
我摇摇头示意没事，然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陈校长，"我开口，声音因紧张而略微发颤，"方沐霖不仅是优秀的学生，她还是...还是..."
"还是我的恋人。"方沐霖突然接过话头，坚定地说。
我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转头看她。方沐霖直视着校长，下巴微微抬起，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勇敢。
"我们在一起两年了。"她继续说，手悄悄握住我的，"如果我转学，对我们两个都会是很大的打击。高三本就压力大，分离会让情况更糟。"
陈校长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我的脸发烫，既因为方沐霖的坦白，也因为胃部持续的疼痛。我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说出来。
"我明白了。"校长最终说，声音出奇地温和，"你们的关系学校有所耳闻。只要不影响学习和校风，我们持开放态度。"
我和方沐霖同时松了口气，但校长接下来的话又让我们的心提了起来。
"但这不影响奖学金评定。除非..."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表，"除非有资助人愿意支持。"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陈校长说。
门开了，张晓芸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看到我们，她明显愣了一下。"哦，抱歉，我不知道您有客人。"
"没关系，张同学。"陈校长竟然微笑着招呼她，"东西带来了？"
张晓芸点点头，递上信封。"我爸爸让我转交给您。"她的目光在我和方沐霖之间游移，欲言又止。
陈校长接过信封，没有立即打开。"谢谢。对了，你认识这两位同学吧？"
"当然，我们是同班同学。"张晓芸笑了笑，对方沐霖说，"沐霖，你昨天落在我家的数学笔记我放你桌上了。"
方沐霖点点头。"谢谢。"
一阵尴尬的沉默。我的胃痛加剧了，不得不悄悄按住上腹部。方沐霖注意到了，她转向校长。"陈校长，如果没有其他可能，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陈校长看了看张晓芸，又看了看我们，突然说："张同学，你父亲最近提到想资助一个有体育特长的学生？"
张晓芸眨了眨眼。"是的，但..."她犹豫了一下，"爸爸说要看具体情况。"
陈校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把方沐霖的申请材料递给了张晓芸。"你觉得方沐霖同学符合条件吗？"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张晓芸接过文件，认真地翻阅起来，而我和方沐霖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我不明白。"方沐霖终于忍不住问。
陈校长笑了笑。"张晓芸同学的父亲是我们学校的主要资助人之一。他设立了多项奖学金，包括一个特殊才能资助计划。"
张晓芸抬起头，眼睛亮亮的。"沐霖，你从来没告诉我你家有经济困难！"
方沐霖的脸红了。"我...我不想麻烦别人。"
"傻瓜！"张晓芸跺了跺脚，"我爸爸一直在找合适的资助对象！"她转向校长，"陈校长，方沐霖完全符合条件！成绩好，还是学生会干部！"
陈校长点点头，表情愉悦。"我也这么认为。"
我和方沐霖完全呆住了。这转折来得太突然，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胃痛导致的幻觉。
"等等，"方沐霖找回声音，"张叔叔真的愿意...资助我？"
"当然！"张晓芸兴奋地说，"他早就注意到你了。上次校园开放日你组织的活动他印象特别深！"
陈校长打开张晓芸带来的信封，里面是一张支票和一份文件。他快速浏览后，微笑着看向方沐霖。"看来问题解决了。张先生愿意全额资助你直到毕业，条件是你要继续保持优秀表现，并协助组织一些校园活动。"
方沐霖的嘴唇颤抖着，眼睛瞬间湿润了。"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谢谢就行。"张晓芸笑嘻嘻地说，"不过我有个条件——"她突然严肃起来，"以后有困难要告诉我们，别自己硬撑。星言也是，胃痛成那样还坚持上课。"
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原来大家都知道我胃痛的事？
"谢谢。"方沐霖站起来，郑重地向张晓芸和陈校长鞠躬，"谢谢你们。"
"不用谢我。"陈校长摆摆手，"要谢就谢张先生和你自己的优秀表现。"他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会要开，具体细节张晓芸会转达。恭喜你，方同学。"
走出校长办公室，方沐霖的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张晓芸跟在我们后面，神秘地笑了笑。
"其实，"她压低声音，"我爸早就想资助沐霖了，只是陈校长说要先了解具体情况。今天这场'偶遇'是安排好的。"
方沐霖停下脚步，眼睛瞪大。"什么？"
张晓芸调皮地眨眨眼。"我爸昨天看到你的奖学金申请表了——别问怎么看到的——他立刻决定要帮你。但陈校长坚持要当面了解你的情况。"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陈校长对我们这么耐心，为什么他特意提到"特殊资助人"。"所以...这是一场测试？"
"算是吧。"张晓芸点点头，"陈校长想确认沐霖是真的需要帮助，而不是...你懂的，走关系。"
方沐霖的眼眶又红了。"谢谢你，晓芸。也请替我谢谢张叔叔。"
"别客气。"张晓芸摆摆手，"对了，我爸还想请你们周末来家里吃饭，可以吗？"
我和方沐霖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当然。"
"太好了！那我先回教室了，你们..."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们，"慢慢来。"
张晓芸蹦蹦跳跳地走了，留下我和方沐霖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形成一片金色的光斑。
"我们...成功了？"方沐霖喃喃道，仿佛不敢相信。
我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上午以来的胃痛和紧张一下子释放，让我双腿发软。我靠在墙上，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星言！"方沐霖立刻扶住我，"又疼了？"
我勉强点点头，已经说不出话来。她二话不说，一把将我抱起——真的是抱起，就像电影里那样——快步向医务室走去。
"放我下来..."我虚弱地抗议，"我能走..."
"闭嘴。"她凶巴巴地说，但眼神温柔，"你忍了一整天，现在该我照顾你了。"
我把头靠在她肩上，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她的心跳透过校服传来，又快又稳。走廊上偶尔有同学经过，惊讶地看着我们，但此刻我一点也不在乎。
"沐霖，"我轻声说，"你现在不用转学了。"
她的手臂紧了紧，声音有些哽咽。"嗯，不转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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