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

凌晨三点的基地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只有岗哨的探照灯偶尔扫过空荡的走廊。

张星冉在临走前依照林昭的指示去检查白简宁的身体状况，没曾想留给他的是空无一人的手术台，随后他立马跑去找林昭报告此事。

“我想她应该走不太远。”

林昭拿起手术台上几根被血液染红的导管，从外观的断裂痕迹来看，是从皮肤上扯下的。仪器屏幕上，某项生命体征数值正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我叫人来搜查。”

禹载舟正要转身出门，却立马被林昭拉住手腕，“不，我知道她在哪里。”林昭胸有成竹的笑道。

基地里安静的连他们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禹载舟凑到林昭耳旁低声说道：“你确定会在这里吗？”

他们正向基地的厨房走去，林昭笑而不语，似乎一切事都把握在他的手中。

越靠近厨房，窸窸窣窣的声音愈来愈大，林昭指着前方亮着的冰箱，“你看，就在那。”

禹载舟持着一副警戒的姿态，慢慢靠近冰箱下蠕动的物体。

那人发觉身后有人靠近，准备回过头来，禹载舟已经将枪口对准了她的额头。

“不准——”

“动”字还没说出口，禹载舟就被眼前的一幕所怔住了神。

只见白简宁半跪在地上，手里捧着巨大的面包大快朵颐着，她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将视线重新看向禹载舟不可置信的瞳孔。禹载舟想往后退，没想到白简宁蹦了起来，抓住禹载舟的袖口：

“哇塞！你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样漂亮！”禹载舟全身僵在了原地，突然变得像块木头一样，动弹不得。她突然转身扑向林昭，情绪变得更加激动，“哇哦！你也是！有兴趣交个朋友吗？”

“你好好听话，我们就和你做朋友。”林昭用哄小朋友的语气说道，温柔的声音让白简宁连连点头答应。

禹载舟不明所以的看向林昭，“这是怎么回事？”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战场上看到的白简宁冷酷无情但现在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少女。

林昭轻笑一声，“我跟你说过，‘人格移植’存在很多副作用，现在的白简宁大概是处于另外一个人格的状态，她来找吃的是因为血糖过低，还有，她现在可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

“所以？”禹载舟试着慢慢接受眼前的事实。

林昭思考过后，神色凝重的说道：“她或许能依靠Omega的信息素来抑制她的‘杀戮’型人格，维持在现有人格目前来看是最安全的办法。”

“从哪找？”

“我自有方法。”又是同样笃定的语气和一切都尽在掌握的眼神。

——

“林昭！你不当人啊——”

张星冉被林昭逼到墙角，手上的针管准备向张星冉的腺体进攻。

“你就当帮个小忙，到时候我给你补贴。”林昭嘴上安慰着张星冉，针管却离他越来越近。

医疗室的门突然被打开，走进来的是禹载舟，刘豪和宋忍冬，张星冉仿佛看到了光一般的存在，飞速向宋忍冬跑去。

“林昭他要杀了我，救命啊！”

“发生什么了？”宋忍冬摸着张星冉柔软的头发试图平复他过激的情绪。

张星冉一头扎进宋忍冬怀中，接着愤怒的指向林昭，“他为了救那个白，白什么玩意！就要我提供信息素给她，臣妾做不到啊——”

宋忍冬垂眸看着怀里抽抽搭搭的张星冉，Omega泛红的眼尾还挂着泪珠，像只委屈巴巴的小狗。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对方脸颊的泪水，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林昭推了推眼镜，直截了当道："只有被标记Omega的信息素能稳定她的状态。"

"凭什么就找我一个！"张星冉炸毛般抬起头，却在看到林昭意味深长的目光后瞬间蔫了。

"因为——"林昭的视线缓缓移向宋忍冬，"你是基地唯一被标记的Omega。"

宋忍冬闻言一僵，不自然地别过脸，却把怀中的张星冉搂得更紧。他太了解林昭了——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研究员，此刻镜片后闪烁的绝对是算计的光芒。

一旁的刘豪看不下去了，他拍手叫道：“好了林美人，别为难他们小情侣了，我有另外一个方法。”

张星冉仿佛看见了救世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刘豪表示感谢，刘豪看着张星冉那副狼狈的样子只是不断后退。

“你有什么好方法？”林昭放下手中的针管质疑刘豪刚才那番话。

刚才林昭给白简宁注射过麻醉针，现在她正在安静的躺在手术台上。

“你查过她主人格的占比吗？”刘豪看着这副熟悉的面孔不禁发出一丝感叹。

“60.8%”

刘豪双手插兜，露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说道：“人格切除。”

“你知道现在这项技术还不够成熟。”林昭说的斩钉截铁。

刘豪摆摆手，“不一样，白简宁只要切除那39.2%就可以了，”他继续补充，“主人格残留超过50%是可以进行人格切除的，不会对她造成什么生命危险。”

刘豪看着林昭依然半信不疑的样子说道：“我可是她的创造者，在改造她时我就动了些手脚。”

“唰！”的一声，刘豪被禹载舟单手拎到空中，信息素如海啸般爆发，瞬间灌满整间医疗室，抑制住整个空间，除了林昭和昏迷的白简宁其他人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刘豪见情势不对，马上向禹载舟解释：“不不不，大哥，我是被迫改造她的，她送到我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活不久了，是西区那些崽种——”

"够了。"林昭的声音穿透混乱。他握住禹载舟青筋暴起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Alpha骤然清醒。林昭从禹载舟侧口袋翻到一支抑制剂，他将其毫不犹豫地扎进静脉。

林昭松了口气重新看向蹲坐在地上的刘豪，“你有什么依据证明？”

刘豪拍了拍大衣上的灰尘，“她就是证据，”他手指着白简宁，“她会发生不可控的人格转化是因为主人格想占回主导地位，但另一个人格操控性更强，所以她的人格很不稳定。我当时在进行这项技术时不敢冒太大的风险，就留了个心眼保留了她大部分的主人格。”

“别小看我，我以前可是西区的研究员的主要负责人，所以他们才想抓我回去。”刘豪自豪的挺起胸膛，恨不得现在有个人能来夸自己。

原本的方法是使用Omega的信息素来作为解决方案，但现在刘豪所提出的方案比较前者来说更为妥善，林昭思考一番过后便同意了刘豪的提议——对白简宁进行“人格切除”。

——

切除过程还算顺利，只是中途白简宁突然醒了过来，幸好刘豪反应迅速给她注射一针麻醉剂，险些扰乱手术的进行。

林昭推开医疗室的门，他没想到原来禹载舟一直在门口等待着。

“白小姐叫你。”

禹载舟点过头，他走进去时刘豪恰好从里面刚出来。

看着被关着的医疗室，刘豪生了个懒腰向林昭抱怨道：“她怎么只记得禹载舟不记得我？”

“被切除了怎么记得。”

刘豪这下才恍然大悟，“是哦，那白简宁的主人格是有关于禹载舟的记忆咯。”一沓厚重的文件突然重重的砸在刘豪头上。

“别人的事你少管。”

“其实你也很在意吧。”又一记重拳砸了过来，刘豪便不再多嘴，仓皇逃离了现场。

林昭心中的千丝万缕被杂乱无章地捆绑在一起，他不知道医疗室内两人发生了怎样的对话，但他想自己似乎无权介入其中。

金色的长发轻轻地搭在女人瘦小的肩膀上，她明亮的眼睛望向远处的一抹绿色。

她听到身旁的动静，静静的看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载舟，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