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省的铺子里,气氛正剑拔弩张。
“吴三省,你别在这里装傻,你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把人还回来!”
霍玲一身利落打扮,双手撑在红木柜台上,杏眼圆睁,气势汹汹。
这已经是这个月她第三次直接杀到他的铺子里要人了。
伙计们早已见怪不怪,一个个屏息凝神,默默向墙边挪动,仿佛是要把自己缩进博古架的阴影里。然后他们挤眉弄眼,用眼神交流着“又来了”、“猜猜这次能撑几分钟”、“赌不赌,三爷一句话就能把她气走”。
吴三省摆弄着刚收到的香炉,眼都不抬,好像没有听到女子的话。
直到霍玲气得拍了桌子,他才将东西放到桌子上,嗤笑一声。
“你这话真有意思,霍大小姐。”他慢条斯理地靠向椅背,双臂环抱,“什么叫‘还回来’?徐雾是你的人吗?她身上写你霍家的名字了?”
“你——!”
霍玲气结,胸口剧烈起伏。
“如果不是,”吴三省打断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光亮的桌面,神色玩味,“她想去哪儿是她的自由,你管得未免太宽了点。至于我呢,”他拖长了调子,带着点气死人的慵懒,“我也没必要听你的指挥。”
“……”
霍玲看起来要被他气晕了。
而吴三省脸上的笑意忽的收敛。
当他不再刻意维持那副玩世不恭的假面时,一股混着血腥气的狠戾便从眉宇间透出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行了,霍大小姐,”男人的语气依旧懒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这儿不是茶馆,没空陪你一日三闹。小徐老师,我会照顾好,不劳你费心。你也别再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否则,下次我的伙计直接关门谢客,你可别怪我没提前打招呼。”
他眼风朝旁边一扫,不带什么温度:“送客。”
如同按下开关,原本装鹌鹑的伙计们立刻换上标准的职业假笑,围了上来,语气恭敬却不容拒绝:
“霍小姐,您请吧,别让我们难做。”
霍玲:我就为难了怎么着——?
可她带来的人手毕竟有限,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吴三省经营多年的地盘上,她的手下也只能护着她一步步向门口退去,做不了更多。
“吴三省!你有本事明天就别出现在这条街上!”
被“请”到门口,霍玲不甘心的挑高声音,撂下狠话。
吴三省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连个眼神都欠奉,重新拿起了香炉。
就在这时,柜台上的老式转盘电话突然尖锐的响了起来。
吴三省随手接起:“说。”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消失,眉头骤然锁紧,语气陡沉:“什么?我不是再三交代过……没用的东西!”
他“啪”的挂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指飞快的拨动转盘,又打了一个电话出去,铃声响了很久却无人接听。于是他重拨的动作更加充满了火气。
这一次,对面终于战战兢兢的接了起来。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汇报,吴三省的脸色一分分黑下去,最后简直跟锅底一般无二。他猛的抬头,锐利的目光直射向尚未离开的霍玲。
“你做的?”他冷声问。
霍玲露出狐疑的表情:“你说什么呢?”
“……”
“等等,是不是雾雾出事了?你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我就知道,谁指望你谁傻缺!”女子很快反应过来,音量提高,带着急切和指责。
吴三省:……呵呵。
他们吴家果然和霍家的人合不来!这辈子都是!
大概是因为男人现在的脸色太难看了,有一种随时会动手的感觉——这完全符合道上对吴三爷“疯起来六亲不认”的风评,几个伙计连忙护在自家小姐身前。
……
于是,在所有人视线死角,在吴三省看不到的地方,霍玲的唇角飞快的上扬,又被她自己强行按了回去。
她在心里打了个响指。
【计划通~】
*
*
*
就在这个电话响起的不久之前。那个刚刚被汪栩“造访”过的别院,却是另一番风景。
——面对齐羽的询问,徐雾的眼底似乎有闪烁摇曳的波澜。
但她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
齐羽忽然失笑,像是看穿了她的顾虑。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语气温和,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到徐雾眼前,“你看这个。还认得吗?”
“……!”
那是一枚设计别致的金属袖扣,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泽。
徐雾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当然认得。
这是她亲手画的图样,跑了好几家银楼才找到老师傅定制,作为生日礼物送给父亲徐业生的。他还笑着说很喜欢,几乎天天戴着,说看到它,就像看到女儿在身边。
而现在,它却出现在了齐羽手里。
少女的睫羽轻轻颤动了一下。
“你的父亲,”齐羽的声音很温柔,“霍玲也提前安排了人手接应,他已经安全了。这是他交给我们的信物。”
他将那枚微凉的袖扣放入徐雾掌心,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那么现在——你可以做出决定了吗,徐雾小姐?”
门外,已经传来佣人掏钥匙的声音,金属叮当碰撞的声音有些刺耳。
徐雾眼底的犹豫都化为乌有。
她轻轻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我很乐意为你效劳,徐雾小姐~”
手腕被男子轻轻攥住。
徐雾看向他的眼睛,对上的就是他快活的、自由的笑意。
青年居然还眨了眨眼,像是给她抛了一个灵动的wink。
“我们走吧?”
*
所以,门被佣人猛的推开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人影,只有洞开的窗户格外显眼。风吹得窗帘翻飞,树影摇曳,透出浓郁的生机。
佣人:……丸辣!我的年终奖!
不,现在好像应该更关注我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