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苏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清楚了，"她怕得要死......那时候你刚开始创业，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张浩往后退了一步，后背"咚"的一声撞在棚子外的金属架子上。冰冷的金属硌得他生疼。

"我付的医药费......"他喃喃地说，脑子里一片空白。

苏梅抬起头，脸上又是泪又是雨，还有点嘲讽似的笑："你那点钱，连进口靶向药的十分之一都不够......"

张浩感觉天旋地转，好像脚下的地都裂开了。他想起自己还跟白晴晴抱怨过，说薇薇身体不好，老是往医院跑，花了不少钱。那时候白晴晴还假惺惺地安慰他，说她懂，女孩子有时候就是比较娇气。

"她为了挣钱，偷偷去酒吧打工......"苏梅的声音越来越低，"每天晚上去，白天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去上课......有一次下大雨，她发烧到四十度，还是我去酒吧把她背回来的......"

张浩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周围的一切好像都离他很远，警车的声音，风声，都模糊了。他就觉得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那个总是省吃俭用，连一杯三十块钱的奶茶都舍不得买的薇薇，居然去酒吧打工......就为了给他省钱，不耽误他创业......

突然，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

张浩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反应过来。还没等他说话，两道车灯光柱就冲破晨雾，直直地照了过来。

"小心！"张浩大喊一声，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一把把苏梅按倒在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黑色的商务车撞断了警戒线，直冲他们这边过来。玻璃碎片和金属扭曲的声音混在一起，震得人耳朵疼。

车窗摇了下来，黑乎乎的枪口伸了出来，子弹打在他们旁边的防水棚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帆布被打得全是窟窿。

就在车子开过去的一瞬间，张浩瞥见了后座。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坐在那儿，侧脸在晨光里看得不太清楚。可他左耳上那个银色的耳钉，在光线下闪了一下，特别扎眼。

是那个医生！视频里换了薇薇药瓶的那个医生！

"警察！站住！"警车里的警察反应过来，开始鸣枪警告。

黑色商务车根本没停，反而加了速，一溜烟跑没影了。轮胎卷起的泥水溅了警车一身。

"快起来！"张浩拉起还在发愣的苏梅，往最近的一辆警车跑。苏梅的白大褂被挂破了，碎布条在风里飘着。

警笛声又响起来了，特别刺耳，好像要把这黎明撕破一个口子。

警车一路呜哇呜哇地往市中心开。车里空间小，一股子汗味儿和橡胶味儿混在一起，闷得人头晕。窗外的树啊房子啊，都跑得飞快。

张浩靠在椅背上，脑子乱糟糟的。他侧头看着窗外，外面的天渐渐亮了，能看见医院的招牌一闪而过。

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后视镜，想看看后面的情况。结果镜子里，刚好照到苏梅在做小动作。

张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看见苏梅假装理头发，右手悄悄伸进白大褂的内袋里，摸出来半张撕碎的纸。看那样子，像是张检查报告。

她飞快地把纸折成一小块，趁大家不注意，塞进了座位底下的缝隙里。动作快得像做过无数遍。

张浩的拳头慢慢握紧了。指甲掐在掌心，这次疼了，清清楚楚的疼。他没说话，也没动，就那么看着后视镜。镜子里的苏梅坐直了身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朝前面的警察笑了笑。

车子开上了大桥，桥下的河水泛着灰绿色的光。张浩看着窗外，眼神越来越冷。

苏梅，看来你瞒着我的，不止薇薇住院这一件事。

他默默地记着那个座位底下的缝隙，还有那半张被藏起来的检查报告。心里那块刚刚因为知道点真相而稍微软下来的地方，又硬了起来，比之前还要硬。

警车后面，跟了一辆灰色的小轿车，不远不近的，看着挺普通。可要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它挡风玻璃后面，有双眼睛，正紧紧盯着前面的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