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匿名短信？号码多少？手机给我们看。"

苏梅脸色白了白："我......我当时太着急，看完就删了。"

张浩看着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涂着透明的指甲油。以前在医学院，苏梅总是咬指甲，尤其是紧张的时候。现在倒是改了这毛病，学会用别的方式掩饰不安了。

警员出去打电话的时候，审讯室里只剩下他们俩。空调嗡嗡响着，像只永不疲倦的虫子。张浩把那半张报告推到桌子中间，碎片边缘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深褐色。

"苏梅，"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子，"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从大一解剖课第一次见面算起，整整八年。"

苏梅的肩膀抖了一下，没抬头。

"你一直是薇薇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张浩的手指敲着桌面，"毕业那会儿，我们仨挤在出租屋里吃泡面，说要一起搞个私人诊所。你还说要当儿科医生，因为小孩子不会说谎。"

苏梅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吓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张浩拿起那半张报告，声音冷得像审讯室的空调，"薇薇怀孕了，你为什么要藏这个？"

苏梅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伸手想去抢报告，张浩手一抬躲开了。

"三年前她住院，是因为白血病对吧？"张浩步步紧逼，"你帮她瞒着；她偷偷去酒吧打工，你也帮她瞒着；她怀了我的孩子，你还是帮她瞒着！苏梅，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梅突然站起来，椅子腿跟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薇薇哭着求我！她说绝对不能让你知道怀孕的事！"

"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张浩也跟着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我是孩子的父亲！我有权知道！"

"因为她不想拖累你！"苏梅尖叫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那时候你公司刚起步，每天忙得连觉都睡不够！她说要是让你知道她病得有多严重，还要生孩子，你肯定会放弃 everything！"

张浩后退一步，撞在墙上。冰冷的瓷砖贴着后背，冻得他一个激灵。他想起有次和薇薇视频，她戴着帽子说在试新款，现在才明白那是化疗后头发掉光了。想起她说想清静几天去闺蜜家小住，其实是去医院治疗。想起自己还因为她"太黏人"而跟白晴晴抱怨......

"所以她死的时候，"张浩的声音发颤，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

苏梅捂着脸蹲下，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不成样子。审讯室的门突然开了，刚才那个年轻警员探进头来："怎么回事？吵什么？"

张浩抹了把脸，把碎纸塞进口袋。他坐下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报告背面。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糙糙的。他不动声色地把纸翻过来，对着光线看。

是个指纹。纹路挺清晰，边缘还有点淡粉色，像是沾了口红没擦干净。张浩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个指纹......他见过。上礼拜白晴晴来医院看苏梅，顺手拿过桌上的文件，当时留下的指纹就是这样的。

苏梅还蹲在地上哭，肩膀一抖一抖的。张浩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个人陌生得可怕。这八年来，她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自己？那些深夜的短信，那些含糊其辞的借口，那些欲言又止的表情......

警员走过来拍了拍张浩的肩膀："先生？你还好吧？"

张浩抬头，正好对上单面镜。里面映着他通红的眼睛，还有嘴角那抹冰冷的笑。他把那半张报告叠好，放进口袋最深处。

"我没事，"他声音平静得吓人，"能让我单独跟苏医生待一会儿吗？有些事......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