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消毒水的气味像冰锥扎进鼻腔，洛沉舟盯着缴费单上"328万"的数字，指甲在纸面刮出刺耳的声响。母亲的咳嗽声从病房传来，混着窗外暴雨的轰鸣，他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兼职传单，喉咙发紧。

"需要帮忙？"低沉的嗓音惊得他猛然回头。梦翊倚在走廊尽头，黑色西装衬得眉眼愈发冷峻，指间转动的黑卡折射着冷光。洛沉舟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不用你假惺惺。"

"三天后停药。"梦翊逼近时，洛沉舟闻到他身上雪松混着烟草的气息，"嫁给我，我养你母亲。"记忆突然翻涌，十七岁的少年也是这样霸道地把草莓蛋糕塞进他手里，说"以后我罩着你"。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洛沉舟别开脸："你做梦。"可当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看着护士推着母亲冲进抢救室，他攥着梦翊递来的合同，笔尖在落款处颤抖许久。

三个月后。洛沉舟蜷缩在别墅柔软的地毯上，手机屏幕亮起最新热搜：「留美神经外科专家轩明哲归国，入职市立医院」。照片里，轩穿着白大褂对镜头微笑，镜片后的桃花眼和七年前实验室里，那个为他包扎伤口的温柔眼神重叠。

玄关传来开门声，梦翊带着寒气走进来，解领带的动作顿住："在看什么？"洛沉舟慌忙锁屏，却被男人扣住手腕。手机滑落在地，页面还停留在轩博的采访视频。

"认识？"梦翊的拇指摩挲着他腕间的红痕，那是昨夜欢愉留下的印记。洛沉舟仰头望进那双漆黑的眸子，突然想起新婚夜，梦醉醺醺地吻他，呢喃着"终于等到你"。

窗外风雪呼啸，洛沉舟想起昨天在医院，轩博隔着长廊向他伸手："小沉，好久不见。"而此刻，梦的吻已经落下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在这个被金钱与契约捆绑的牢笼里，他分不清，究竟哪段回忆才是最锋利的刀。

深夜的私人医院，洛沉舟蜷缩在CT检查床上，胃管插进食道时的灼烧感让他眼前发黑。三天前误食的过敏食物还在持续侵蚀身体，而此刻耳边响起的，却是梦翊冰冷的质问："和轩博见面你们聊了什么？"

仪器运转的嗡鸣声中，洛沉舟想起三天前的意外相遇。轩博在医院花园拦住他，掌心塞来的纸条还带着体温："当年是梦父伪造了你家破产证据。"话音未落，梦翊的黑色迈巴赫已碾过满地银杏叶，男人将他拽上车时，脖颈在车门上撞出淤青。

"不说？"梦咦扯开他病号服的领口，指尖划过锁骨处的输液贴，"当年他一声不吭出国，现在回来装什么救世主？"洛沉舟突然剧烈咳嗽，殷红血沫溅在男人昂贵的领带，恍惚间看见七年前实验室爆炸的火光——那时轩博也是这样浑身是血，却把他护在身下。

监护仪发出刺耳警报，洛沉舟在昏迷前听见梦失控的嘶吼。再睁眼时，轩博戴着医用口罩俯身查看病历，白大褂袖口露出的腕表，和梦珍藏的那只情侣款一模一样。"你被下了慢性毒药。"轩博的声音混着消毒水味道，"配方和当年实验室失窃的样本吻合。"

病房门突然被踹开，梦翊举着手机冷笑。屏幕上，是洛母病房监控画面——轩博正将药瓶塞进老人枕边。"人赃俱获。"梦翊扯断洛沉舟手背的输液针，鲜血顺着苍白手腕蜿蜒，"装病博同情，你和轩博还真是天生一对。"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洛沉舟被拖出病房时，瞥见窗外轩博被保安架走的身影。雷声炸响的瞬间，他想起婚礼当夜梦翊的誓言，想起轩博临走前塞给他的戒指，更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泛黄的股权书，气若游丝："别信...梦家..."

胃里翻涌的剧痛与心口的撕裂感交织，洛沉舟终于明白，这场用婚姻换取的救赎，从一开始就是精心编织的罗网。而他和轩博，不过是局中两颗被命运摆弄的棋子。

当梦翊的皮鞋碾过他渗血的手背时，洛沉舟听见自己指骨发出细微的脆响。男人蹲下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汗湿的额角："疼吗？"染着雪茄气息的手指擦去他眼角的泪，"当年你头也不回地出国，知道我怎么熬过那三年的吗？"

记忆突然闪回纽约街头的雨夜。洛沉舟攥着母亲病危通知书，在机场给梦翊发的二十七条消息石沉大海。手机最后一格电耗尽前，他看见新闻弹窗："星耀集团并购洛氏医疗，创始人离奇坠楼"。

"你父亲的死，是意外。"梦翊突然扯开他的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烫伤疤痕，"可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洛沉舟瞳孔骤缩——那道疤痕的形状，和七年前实验室爆炸时，他为保护轩博留下的灼伤如出一辙。

地下室的铁门突然被撞开。轩博浑身是血地撞进来，白大褂上的"明哲"名牌摇摇欲坠："梦翊，收手吧！当年是你父亲篡改了洛伯父的体检报告！"话音未落，梦翊的拳头已经狠狠砸在他脸上。

混乱中，洛沉舟摸到墙角的碎玻璃。锋利的边缘贴上梦翊的颈动脉时，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放轩博走。"男人脖颈渗出的血珠滴在他手背上，滚烫得惊人："你就这么爱他？"

暴雨在窗外肆虐，三个人的影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扭曲成修罗场。洛沉舟突然想起婚礼前夜，梦翊醉醺醺地抱着他呢喃："其实当年我追到了机场，却看见你和轩博抱在一起..."

"那是诀别！"洛沉舟的嘶吼混着惊雷炸响，"他告诉我，你父亲要对我家下手！"玻璃突然刺痛掌心，温热的血顺着纹路流淌，"现在我终于明白，我们都不过是你复仇的工具。"

梦翊的瞳孔猛地收缩。就在这时，地下室天花板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洛沉舟抬头的瞬间，看见吊灯轰然坠落。千钧一发之际，两道身影同时扑过来——梦翊将他死死护在身下，而轩博伸手挡住了他的后脑。

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洛沉舟在意识模糊前听见此起彼伏的惨叫。鲜血漫过他的指尖，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恍惚间，他又回到了十七岁的夏天，梦翊往他书包里塞草莓牛奶，轩博笑着给他讲冷笑话，阳光透过教室窗户，温柔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