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哈利就醒了。宿舍里其他人都还在睡，罗恩的鼾声从四柱床那边传来，时高时低。
哈利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套上长袍。胸口那个空瓶子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已经不再冰凉，被他的体温捂得温热。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几支快要燃尽的蜡烛还在挣扎着发光。哈利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礼堂。
礼堂里空荡荡的，长桌都被推到了墙边，中间摆了几排临时病床。昨晚的重伤员大部分已经转移，只剩下几张床上还有人躺着。晨光从高高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落在石地板上，形成一块块金色的光斑。
哈利在门边站了一会儿，看着阳光一点点往前爬。突然注意到有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最靠边的病床旁——是麦格教授。她挺直腰背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目光落在病床上那个盖着白布的人形上。
哈利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脚步声在空旷的礼堂里格外明显。
麦格教授转过头，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很明显，看起来一夜没睡。她看到哈利，微微点了点头。
"早上好，波特。"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也起这么早。"
哈利在她旁边停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白布上。"睡不着，教授。"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晨光慢慢爬到了病床边缘，照亮了白布的一角。
"我听说，"麦格教授突然开口，"他最后……和你在一起。"
哈利点点头，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前的口袋。"嗯。他给了我一些……记忆。"
麦格教授的眉毛微微上扬，但没有多问。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西弗勒斯·斯内普……真是个复杂的人。"
阳光现在爬到了麦格教授的袍子上，照亮了她膝盖处的一块补丁。哈利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您……认识他很久了。"哈利说，这不是个问题。
"从他十一岁开始。"麦格教授的目光变得遥远，"那么瘦小的一个男孩，眼睛里却装着整个世界的警惕。"她停顿了一下，"他从来就不擅长表达自己，总是用刻薄当盔甲。"
哈利想起记忆中那个缩在图书馆角落、被人欺负却还要推开莉莉帮助的男孩。那副样子，确实像是在用浑身的刺保护着什么脆弱的东西。
"他恨我爸爸。"哈利轻声说。
麦格教授苦笑了一下："他恨很多人，也恨自己更多。"她转头看向哈利，"但他完成了自己的承诺，用生命完成了。"
阳光现在完全照亮了病床。白布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洁白，几乎刺眼。
"要看看他吗？"麦格教授突然问。
哈利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麦格教授站起身，轻轻掀开白布。斯内普的脸在晨光中显得更加苍白，但出奇地平静。那些常年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嘴角也不再紧绷，看起来几乎像个陌生人。
"他最后的样子，比活着时年轻多了。"麦格教授轻声说，手指轻轻拂过斯内普的额头，把他几缕散落的黑发拨到一边，"像是终于卸下了一直扛着的重担。"
哈利注视着这张陌生的脸，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没见过斯内普睡着的样子。现在他见到了，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葬礼……"哈利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今天下午。"麦格教授重新盖好白布，"就在湖边。阿不思曾经说过，他喜欢看湖面的波光。"
哈利点点头，想象着斯内普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黑湖的样子。那个画面莫名地让人心酸。
家养小精灵们开始悄悄出现在礼堂边缘，准备早餐。麦格教授直起身子："我得去安排今天的事了。你要一起吃早餐吗，波特？"
哈利摇摇头："我想再待一会儿，教授。"
麦格教授理解地点点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迈着疲惫但坚定的步伐离开了。
哈利独自站在晨光中，看着白布下那个安静的轮廓。他掏出那个空瓶子，放在掌心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放在病床旁的小桌上。
"你自由了，教授。"他低声说，然后转身走向礼堂大门，迎向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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