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可能

宿醉像一场针对精密仪器的野蛮格式化。严浩翔是在一阵熟悉的、钝刀刮骨般的头痛和喉咙的干渴中醒来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得他眼皮生疼。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揉额角，却发现手臂被什么沉重又温热的东西压住了。

他僵硬地转过头。 贺峻霖睡得正熟，毛茸茸的脑袋枕在他的胳膊上，脸颊还泛着睡饱后的红晕，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什么美梦。而自己的另一条手臂，正霸道地环在贺峻霖的腰间，将人牢牢圈在怀里。

严浩翔的呼吸瞬间屏住！ 昨晚的记忆像遭遇了硬盘坏道，只剩下一些混乱的碎片：火锅翻滚的红油、丁程鑫聒噪的笑声、冰啤酒划过喉咙的冰凉、还有……贺峻霖近在咫尺的、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睛……

然后呢？ 然后…… 一些更加模糊、却带着惊人冲击力的画面和声音，强行突破了逻辑屏障，轰然砸进他的脑海！

自己靠在贺峻霖肩上嘟囔“定点支撑”……

贺峻霖通红着脸试图推开他……

火锅店门口暖黄的灯光……

自己抚上贺峻霖脸颊的触感……

还有……那一声清晰无比、石破天惊的……

“……老公。”

轰——！！！ 严浩翔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头皮炸开，耳膜嗡嗡作响！比任何一次宿醉带来的眩晕都要猛烈一万倍！

他他他……他叫了贺峻霖什么？！ 老……公？！ 这两个字像两颗炸雷，在他一片空白的大脑里疯狂循环播放！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毁灭性的羞耻感，将他精心构建了十八年的理性世界炸得粉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一定是酒精中毒引发的幻听！是海马体遭受乙醇攻击后产生的错误记忆碎片！他的数据库里根本不存在这种……这种毫无逻辑、严重违背安全协议、耻度爆表的称谓！

他猛地抽回被贺峻霖枕着的手臂，动作之大差点把贺峻霖掀下床！

贺峻霖唔……

贺峻霖被惊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严浩翔像见了鬼一样弹坐起来，脸色煞白，额角布满冷汗，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眼神里充满了惊恐、羞愤和一种……世界末日般的绝望。

贺峻霖严浩翔？

贺峻霖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贺峻霖你怎么了？做噩梦了？还是头疼？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探严浩翔的额头。

严浩翔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往后一缩，避开了贺峻霖的手。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贺峻霖，声音干涩发颤，带着最后一丝侥幸的挣扎

严浩翔昨晚……离开火锅店后……发生了什么？

贺峻霖的手顿在半空。他看着严浩翔这副如临大敌、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样子，再联想到昨晚街边那个石破天惊的称呼和大型犬般依赖的拥抱……一个恶劣又甜蜜的念头瞬间占据了上风。

贺峻霖哦？想不起来了？还是……不想认账？

贺峻霖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无辜又带着点委屈的表情：

贺峻霖发生什么？严总，你都不记得了吗？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观察着严浩翔越来越僵硬的脸色。

严浩翔我……我应该记得什么？

严浩翔的声音更虚了，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 贺峻霖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眼神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贺峻霖你可是……做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呢。

严浩翔的心跳骤停！

贺峻霖比如……

贺峻霖慢悠悠地，像在凌迟他的神经，

贺峻霖非要抱着我不撒手，说我是你的‘高适配性定点支撑’？

严浩翔……

记忆碎片吻合！羞耻度+10%！

严浩翔还……还有呢？

他艰难地开口。

贺峻霖还有啊……

贺峻霖歪着头，仿佛在努力回忆，

贺峻霖在门口，拉着我的手，说了好多……嗯……肺腑之言？

严浩翔的呼吸急促起来！重点要来了！

严浩翔具体……说了什么？

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 贺峻霖看着他紧绷到极点的样子，决定不再折磨他。他猛地凑到严浩翔耳边，用气声，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重复了那两个字

贺峻霖老、公。

严浩翔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社死的海啸将他彻底淹没！他猛地闭上眼，抬手捂住了脸，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压抑的呜咽。耳根、脖颈、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以惊人的速度红透了，甚至比昨晚醉酒时更甚！

严浩翔呜……

贺峻霖看着他这副彻底崩溃、羞愤欲绝的样子，心里那点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更多的是一种甜滋滋的、像泡在蜜糖里的柔软。他伸出手，轻轻拉下严浩翔捂着脸的手。

严浩翔被迫睁开眼，镜片后的眼睛因为羞耻而水润迷蒙，甚至带着点委屈？他不敢看贺峻霖，眼神飘忽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贺峻霖怎么？

贺峻霖憋着笑，用手指戳了戳他滚烫的脸颊，

贺峻霖叫都叫了，现在想不认账？严总，你这‘理性堡垒’的‘数据持久化’做得不太行啊？需要‘甲方’帮你做灾难恢复吗？

严浩翔……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用“酒精导致临时性逻辑错误”或者“声带肌肉非自主痉挛”来解释，但所有冰冷的术语在贺峻霖那带着笑意的、了然的注视下，都显得苍白无力又可笑。他最终自暴自弃般地垂下头，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严浩翔……删除。立刻。永久删除。

贺峻霖删不掉咯～

贺峻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贺峻霖已经写入‘甲方’的永久记忆体了！而且，

他凑得更近，几乎鼻尖碰着鼻尖，看着严浩翔颤抖的睫毛，

贺峻霖我觉得挺好听的。以后……私下就这么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