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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三 记忆光盘

查九:陷落的天国之眼

前情提要:墨多多放学后莫名被唐晓翼跟踪,好不容易甩开唐晓翼又接连碰见了梦中的尧婷婷和查理九世,这一系列反常的现象模糊了他对现实和梦境的界限。多多因为一场恐怖的噩梦而昏倒,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医院,并且还被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推进了手术室……

  自己是怎么被送到医院来的?这几个医生把自己推进手术室又要干什么?

  多多此时的意识已经因为恐惧被差不多吓醒了一大半,然而即便他的大脑还能够飞速运转,身体却像被冰冻住了一样动弹不得,无力地贴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看着自己身边那三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白色口罩的医生忙上忙下地准备手术用具,一个不祥的念头在多多心底油然而生:自己该不会是被全身麻醉了吧?难道他们要给自己做手术吗?

  多多想硬撑着抬起头仔细瞧瞧周围的情况,但还没来得及那样做,一束强烈的灯光就射进了他的双眼,刺得多多根本撑不开眼皮。三位医生缓缓围到手术台前,戴上了专业的医用手套,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其中一位医生拿起记号笔在多多的头皮上画了个显眼的记号,另外两名医生分别一左一右按住了多多的脑门。

  等等,他们该不会是要给自己开颅吧?尽管多多很不情愿往最坏的方向去猜想,但医生手中的钻头却毫无疑问地验证了他的猜测——自己脑袋真的要开花了!

  多多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他拼命地想抬起四肢想要奋起反抗,但麻药的强力功效让他的所有努力都变成了徒劳。眼看医生手中尖利的钻头就要和自己脆弱的头皮产生亲密接触,多多只能绝望地闭上了眼,脑海里最后浮现出了堂叔的身影:堂叔,对不起了,侄儿以后不能陪你一起生活下去了……

  忽然,手术台上方的无影灯伴随着医院里的所有灯光剧烈地闪烁起来,三名医生立刻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眼中透露出疑惑。紧接着,无影灯竟然猝不及防地炸开了,碎裂的玻璃四处飞溅地洒了多多和医生们一身,医院顿霎时陷入一片黑暗,所有的光源都在一瞬间消失,什么都看不见!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打开备用电源啊!”其中那个拿着钻头的医生厉声把另外两名医生喝走了,多多这才听出来这个医生有一个冷峻威严的“御姐音”。多多想趁此机会逃离手术室,但麻醉药效哪能这么快就消失,他的身体仍然一动也动不了,不禁有种让到嘴的鸭子飞走的无力感。

  正当多多一筹莫展之际,右手手臂上突然传来一股冰冰凉凉的刺痛感,像是有人往自己血管里结结实实地扎了一针。不过刺痛感消失后,多多惊奇地发现自己又能行动自如了,难道真的有人暗中帮助自己消除了麻醉药效吗?

  还没等多多摸清楚现在的状况,就被一双纤细的手从黑暗中拉下了手术台,并且还被健步如飞地带出了手术室。那双手就像一只有力的钳子牢牢攥着多多的手,多多想挣脱都挣脱不了,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话,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嘘,先别说话!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再慢慢聊。”

  来到走廊的尽头,多多被拽进了一间病房。把病房的门锁死并确认外面没人过来后,那个“绑架”多多的人这才放心地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往多多脸上一照:“没事了,在备用电源开启之前他们应该发觉不了我们的踪迹。”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绑架者”的全貌得以真实地呈现在多多面前:她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一眼看去是个温柔善良的大姐姐形象。她穿着长袖短裙,整体打扮简约又不失青春活力,脑后的两对麻花辫也显得活泼又可爱,看样子不像是什么坏人。

  不过尽管如此,多多依然没有放松对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女的警惕,他充满戒备地盯着少女问:“你是谁,刚刚为什么要救我?我身上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叫希燕,是羽之冒险队中的一员。当然,真正的我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你现在见到的我不过是一段电脑程序而已。至于刚刚为什么要救你,当然是因为咱们之前就认识,就和尧婷婷、虎鲨、扶幽还有查理一样,他们都是你最好的伙伴。”

  希燕这一番话信息量巨大,让多多的脑筋一时半会儿没有转过弯来:“什、什么?你是电脑程序,咱俩之前就认识?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我就坦白了说吧。墨多多,其实你现在身处的并不是现实,只是人为创造出的一个虚拟世界罢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按照自己的喜好创造出了一座千禧年代的城市,并且清除了你们原本的记忆,把大家都困在了一个‘乌托邦’式的世界里。不过你要明白,你所经历的全都不是真的,包括生活在你身边的亲人,其实他们在现实里早就已经去世多年了!”

  希燕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砸在多多头上。他不可置信地使劲摇着头,试图说些什么来反驳希燕:“不,你绝对是在骗人!堂叔明明就好端端地活着,他是真实的人,不是和你一样的电脑程序!”

  “如果你觉得我在骗人,那这几天发生的这么多诡异的事又该如何解释?”希燕毫不客气地回道,“你都亲眼看到了吧?从天上掉下来的乌鸦、白天出现在空中的月亮,还有你做的那些梦,这都是虚拟世界出现故障的最好证明!在我们的不懈努力下,你终于有了恢复记忆的苗头,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带你来医院做记忆清除。还好我及时救下了你,否则你要是再一次被清楚了记忆的话麻烦就大了!”

  现有的世界观被完全颠覆,多多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这么露骨的事实,大脑直接宕机了,只能目光涣散地蹲在地上喃喃自语:“不会的,你在说谎,我要和堂叔永远生活在一起……”

  希燕见多多那么油盐不进也急了,揪住他的衣领气冲冲地说:“你还没明白过来吗?人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会复活的!你说的堂叔只不过是一段提前设定好的程序而已,就和我的那些伙伴一样。唯独有一点不同的是,我的伙伴们被设置成了无情的杀人程序,米勒那个家伙甚至还山寨了一个我出来企图混淆视听……”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与此同时病房里的电灯也开始缓缓亮了起来。希燕神情凝重地说:“不好,他们一定是开启备用电源了,接下来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希燕二话不说就拉起多多的手打算冲出病房,但多多却抗拒地黏在地上不为所动:“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就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吗?”希燕转过头义正辞严地对着多多说,“想知道就跟我走,这个虚拟现实能骗得了人们一时,但绝对骗不了一世,总会有暴露的那一天!”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多多只好在希燕的带领下蹑手蹑脚地走出病房,一路小跑进到了走廊尽头的电梯里。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刹那间,医生们急切的呼喊撞进多多耳中:“他们在电梯里,千万不能让他们进到记忆室里去了!”

  “记忆室又是什么地方?咱们要去的就是那儿吗?”在电梯下行的过程中,多多忍不住向希燕问道。

  “没错,待会儿去了那个地方你就知道了。”希燕一边回答多多一边伸手按下了好几个楼层的按键,多多见状更加一头雾水了:“你没事乱按什么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记忆室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单独的暗层,其实我刚刚按下的那几个楼层就是前往记忆室的密码,只要按中相应的数字就能让电梯停靠在记忆室了。”

  果然,电梯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后在显示屏上现出了一个叫“M”的楼层,多多跟随希燕走出电梯门后向四周张望,差点没惊掉下巴: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整整齐齐排列着钢架,而钢架上存放的则全是不计其数的黑色光盘,每个光盘都贴上了所属者姓名的标签。除此以外,记忆室的中间地带是由十几台台式电脑围成的大圆圈,台式电脑所使用的全都是老式的“XP”系统,这也十分的“千禧年”。

  难道说“记忆室”的意思该不会就是这些光盘里储存着所有人的记忆吧?可是人的记忆是怎么做到压缩到这么个小小的光盘里的呢?

  多多正出神地环顾着记忆室内的胜景,希燕却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的生日是多久?”

  “啊?四月一号,怎么了?”多多被希燕这一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摸不着头脑。只见希燕并没有解释更多,自顾自地跑到一排排钢架前仔细检索起光盘上贴的标签来。经过不懈的寻找,希燕终于在最里面的一排钢架上找到了贴着多多名字的光盘,随后快步走到了一台电脑前将光盘放进插槽里,轻车熟路地操作起鼠标和键盘来。

  进入电脑的主界面,希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右下角显示的电子时间上:2000年1月1日。希燕不禁冷笑了一声:

  “呵,那个人看似创造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千禧年,然而在一些小细节上却是漏洞百出——他把今天的时间设置成2000年的1月1号,可是Windows XP系统分明是2001年10月25号才正式发布的。还有多多你的真实出生日期是在2000年4月1日,按理来说你今天甚至还都没出生呢。”

  “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把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我吧,不然我真的要发疯了!”多多越听越觉得不耐烦了,他讨厌被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不论真相有多么残酷,他现在都想得到一个清晰的答案。

  希燕一听多多总算开了窍,语气缓和了些,不过敲键盘的手倒是一刻也没停下来:“你听说过千年虫危机吗?”

  “千……什么?这说的是人话吗!”

  “千年虫危机简称‘Y2K’,简单来说就是指在某些使用了计算机程序的智能系统中,由于其中的年份只使用两位十进制数来表示,因此当系统进行或涉及到跨世纪的日期处理运算时会出现错误的结果,进而引发各种各样的系统功能紊乱甚至崩溃,从根本上来说是一种程序处理日期上的bug。”

  “呃……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今天是新世纪的第一天,计算机程序处理不过来,所以我所在的虚拟现实才出现了bug?”多多似懂非懂地说。

  “差不多就是这样,这也就解释了你为什么会看到这么多反常的现象。至于你看到的那些提醒你这不是的现实世界的信号,都是由我和查理他们分别在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通过系统漏洞安插的‘病毒’,我们想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让你自己恢复原本的记忆,只可惜果然还是行不通,我只好亲自来一趟帮你找回全部的记忆。”

  说完,希燕在键盘上潇洒地摁下“Enter”键,电脑屏幕上的代码就像在赛跑一样飞快地运作起来,多多顿时感觉自己的大脑就跟快爆炸了一样嗡嗡作响,疼得倒在地上来回打滚。再一次失去意识前,希燕的最后一句话飘飘然地传入耳中:

  “接下来我就不多做解释了,得靠你自己来回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了……”

  三天前。

  “同学们,清明节快到了,大多数人应该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扫墓祭祖吧?那么咱们清明节期间的其中一项作业就是写一篇不少于五百字的小作文,题目为‘想对他/她说的话’,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出对逝者的怀念吧……”

  “叮铃铃——”随着放学铃声的响起,同学们纷纷收拾自己的书包离开了教室。虎鲨一边烦躁地把课本塞进书包一边抱怨道:“唉,就不能让我们好好放个假吗?三天假期还要写一篇五百字的作文,本大爷哪知道应该写谁才好啊?”

  “我倒是已经想好……要写给谁了。”扶幽慢吞吞地接话道,“我表姐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殉职了,我还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对她说,答应给她的……机械仓鼠至今也还没……攻克技术上的问题。”

  “唉,以前的时光真是令人怀念啊!”尧婷婷一下子陷入了痛苦的回忆,难过得连铅笔都无心装进笔盒了,“我小时候经常去邻居老奶奶家里玩,听她弹琴、唱歌,即便八十多岁了依然还是那么优雅美丽。可是有一天当我像往常一样敲响她家的门时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当时我天真地以为奶奶只是有事出门了,谁知道第二天一早就来了一辆救护车把她拉走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见到过她……”

  “你们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虎鲨若有所思地说,“以前我在舅爷爷家里住过几个月,他带我赶过鸭子,采过野果,还一起下地种过南瓜。现在想来,那段住在乡下疯玩的日子,绝对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见小伙伴们都如此难过,多多也情不自禁地感慨道:“要是世界上有天堂就好了!说不定这些去世的亲人们已经化作天使生活在极乐之地,在天上默默注视着我们呢……”

  虎鲨越听越不顺耳,不耐烦地打断了多多美好的想象:“哈?你小子又在想东想西的干什么?一想到天上有人在随时随地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即便是最亲近的人,本大爷的鸡皮疙瘩也要起来了!”

  扶幽听了也有点忍俊不禁:“对啊,多多,我们要做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什么上帝和天堂……都是人为杜撰出来的……虚假幻想,根本就不可能……真正存在的吧?”

  “好啦好啦,咱们回去再好好想想怎么向过世的亲人表达出自己内心的真正所想吧,重要的不是他们能不能看到,而在于自己的一片心意。过节后一回来我可要收上去给老师看的哦!”

  婷婷主动替多多解围,虎鲨和扶幽听罢也没什么好说的,先后背起书包踏出了教室门,留下多多一个人不服气地生着闷气。

  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家里后,多多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索性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布满厚厚灰尘的书《福尔摩斯探案集》。这本书是当年过生时堂叔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虽然堂叔已经不在人世,但这本侦探小说仍然和新的一样完好无损,同样也是这本书给了多多人生目标巨大的启迪,让他发誓要成为像福尔摩斯那样伟大的侦探。

  翻阅着这本书,多多不禁酸了鼻头,和堂叔在一起的各种美好回忆涌上心头。要是真的有天堂该多好啊!那样堂叔就能以另一种形式重获新生,永远陪伴着他了……

  想到这里,多多灵感迸发,飞快地跑上楼拿起纸和笔“唰唰唰”地写起来,经过了半个小时终于一气呵成,达到了老师要求字数的两倍还要多。看着纸上包含着自己对堂叔真挚感情的文字,多多的双眼都泛红了,要是堂叔真的能看到并给自己回信该有多好啊,那样他的在天之灵就能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了!

  犹豫再三后,多多最终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把这张纸塞到一个崭新的信封里,并且偷偷将这封信寄了出去,收件地址填的正是堂叔以前住的地址。虽然明知道不可能收到回信,但多多还是心安了许多,他心想:婷婷说的对,重要的是表达出自己的心意,作文还可以再写一篇,把这封信寄出去也算是为自己求得一个心理安慰了……

  可多多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他居然真的收到了回信,而正是这封回信把他和小伙伴们卷入了一场惊天大阴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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