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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十三 捕风捉影

查九:陷落的天国之眼

前情提要:埃奥二人前往厨房调查泰勒的踪迹,没想到却被人故意关在冷藏室里,情急之下西奥只能带着埃克斯进入通风管道逃生。之后,埃奥二人暗中得知了琴女士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并且她还亲手打造出了一个早已不成人样的杀戮机器,关键时刻查理出场解围和埃奥二人一同逃离……

  “快,往这里跑!”

  埃奥二人和查理跟没头苍蝇似的在纵横交错的走廊里乱窜,由于这些走廊的装潢全都一个样,久而久之他们谁也分不清来时的路在哪里去了。更要命的是,天花板上警笛大作,嘈杂的脚步声从四处响起,那群白袍侍者们随时都有可能成群结队地从道路的任何一边包围过来,彻底堵住他们三个的生路。

  “没办法了,先随便进个房间躲躲吧!”西奥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想,取出随身携带的铁丝老练地解开了身后一道门的锁,推开门一看才发现里面原来是个客房,并且衣架上还挂着琴女士之前穿过的红袍。难道他们歪打误撞找到琴女士住的客房了吗?

  书桌上搁置着一台古早的台式电脑,西奥见到这台电脑后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忙不迭地拿出自己的微型笔记本电脑,利用几根传输线将两台电脑相互连接在了一起。趁着埃克斯和查理把沙发和书架推过去堵死房门的工夫,西奥早就得心应手地破解了台式电脑的密码并顺利打开了桌面,这对于他这种天才少年来说无疑是不容置疑的强项。

  查理一眼就注意到台式电脑桌面的壁纸是琴女士和另外一个小男孩的合影,照片中的琴女士紧紧搂住笑容灿烂的鬈发男孩,两个人看上去都十分幸福。经验丰富的查理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道:“这个男孩应该就是琴的儿子吧?”

  “是啊,本来她当了母亲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自从那天晚上后,她就彻底变了……”埃克斯遗憾地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但埃克斯脸上的微表情逃不过查理明亮的眼睛,既然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了,它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截了当地问:“我就直说了吧,你们先前一路的对话其实我都偷偷听到了。你和琴女士以及黎先生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天国计划’又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些事情和你没什么关系。雷欧,你没必要把这些丑事拿给外人听。”西奥知道雷欧心里一直都有芥蒂,更何况这还是“鬼影迷踪”创立以来堪称最严重的事故之一,很少有人愿意再提及,他不想让雷欧再因为这些旧事感到难堪或者愧疚。

  埃克斯又摇头道:“西奥,不用你这么照顾我的感受。我们现在能不能活着逃出这里都是个问题,况且我为此逃避了整整十年,今天也许是时候该直面自己的心魔了。”

  说完,埃克斯仰面朝天,眼中闪烁着惆怅的神色。他颤动双唇,缓缓道出了十年前那桩既充满着美好回忆又被黑暗噩梦填满的往事:

  我和琴还有黎早在年轻时就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了,自从我一手创立了“鬼影迷踪”组织后他们两个就常伴我身旁,在认识西奥之前一直都是我最得力的左右手。他们两个的性格完全互补,琴性情温和,无论做什么事都细声细语,从来没见过她生气;黎是个急性子,脑子里总装着各种各样的鬼点子迫不及待地想去实践,“天国计划”就是他最早提出来的。

  “天国计划”,顾名思义就是要像浮空城一样打造出一个乌托邦式的“天国”出来,致力于给每一个入住的居民天堂般的体验。不过要在现实里建造一座“天国”并非易事,按照我们最原始的构想,这项浩大的工程可能要持续几百年之久,并且世界上也难以再找到第二个像浮空城这样的天选之地了。

  就这样,“天国计划”的进展一度陷入了停滞,仅仅停留在了纸上谈兵的阶段,时间一长我们几乎都把这项不切实际的计划抛之脑后了。在此期间,我们听说琴生下了一个孩子,那段时间她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仿佛找到了生活的所有动力,每天都干劲十足,我们也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本来她的生活可以一直这样健康幸福下去,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琴脸上的笑容在一天一天地消失,对待工作更是越来越消极。起初我们都以为她可能是工作太累了,但她却总是对自己的事闭口不谈,直到有一天我们收到了一则不幸的噩耗——她的孩子夭折了。

  自从那天起,琴开始彻底一蹶不振,她变得像个一戳就爆的气球,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温柔和文静,有时候甚至把自己关在家好几天不出门。我们一度以为她这个状态不再适合从事科研领域了,没想到过了几年,她竟然重出江湖,宣布自己研发出了世界上无与伦比的人工智能系统——这个系统的虚拟形象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有人猜测这是她为纪念自己早逝的儿子而创造的。

  她确实没有夸大其词,几年来的沉淀和丧子之痛让她研发出了领先时代的超智能人工智能系统,但不出所料的是,很快就有人打起了这个系统的歪主意。有一天,黎忽然拿着一份请愿书过来找我,说是鬼影迷踪里九成的科学家都同样征用琴的人工智能系统,因为组织里有规定,所有科学家的个人科研成果皆为组织成员的共享资源。而以黎为代表的科学家征用这个系统的原因也很简单——用它来重启那个烂尾的“天国计划”。

  当时那个对人类世界心灰意冷的我并不知道这样做会带来怎样的灾难,反而还认为世界上正需要一个如天堂那般完美的“乌托邦”来洗清人类犯下的罪孽,所以便欣然应允了下来。我们谁也没有事先告知过琴,所以当她得知这个消息时为时已晚,她呕心沥血创造的人工智能系统就这样拿去被别人利用,并且还被黎擅自取名为“天国之眼”。

  起初黎他们还只是在研究如何运用人工智能搭建出一个虚拟的“天国”出来,但后来事态的发展越来越失控,某些偏执的科学家甚至试图在虚拟世界中“复活”那些已经死去的人。琴找过我好多次,每回几乎都是在用恳求的语气拜托我停掉这项逐步疯狂的计划,但我也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再次失魂落魄地关上自己的家门,这次是一连十几天都闭门不出。虽然我也有些于心不忍,但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袖手旁观会给她带来怎样的打击,以至于能够做出那件不可挽回的错事。

  几个月后,也就是十年前的那一天,一直没露面的琴罕见地出现在了实验基地里,大家对她一个弱女子并没有什么防备心。谁知道短短几十分钟后,实验基地里突然燃起熊熊大火,几乎把所有的逃生出口全部吞没了,当时在值夜班的那几十名科学家里就包括黎,他们绝望地在火海中搜寻出路,但换来的结果只能是一个接一个被大火吞噬。又过了几分钟,还没等消防队的救援赶到,实验基地的中心位置就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大爆炸,基地内所有的一切瞬间灰飞烟灭……

  第二天一早,我们在一片废墟中发现了几百个散落的焦黑得根本辨认不出来的人体块状物,东拼西凑忙活了一整天后才勉强数清楚遇难的全都是昨晚值夜班的科学家们,他们一个也没能逃出生天。至于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琴,自从这起事故后她就销声匿迹了,再也没人知道她的下落,我为这几十条转瞬即逝的鲜活生命深感自责,甚至还患上了一段时间的中度抑郁,后来为了养病也同样是避免想起不好的回忆,我彻底退出了关于此事的调查,以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全都一概不知。

  后来,我再次见到她就是在这个地方了。她自称那起事故之后自己并没有玩失踪,而是也在不久后的一次意外中丧生,所以才会和黎一同出现在这座“天国”里。现在看来这不过是她编织的谎言罢了,其实她根本就没死,躲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一个人接手“天国计划”,当年害了那么多科学家还不够,现在还想让更多人也掉进自己预设的陷阱里。虽然我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她肯定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琴了,说不定她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最单纯的目的——为了丧子之痛报复整个社会……

  “所以,你们认定这场惨烈的事故就是她干的,所以才会给她冠以‘魔鬼科学家’的名号?”听埃克斯说完所有事的来龙去脉,查理对目前掌握的信息差不多了解了个大概。

  “是这样的。本来我还不信别人的一面之词,但刚刚亲眼看到她做了这么过分的事之后我才明白这个名号并非空穴来风,或许自从小诺死后,她就真的性情大变视人命为草芥,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了吧。”

  埃克斯情绪低落地垂下头,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会为自己当年的无动于衷感到万分愧疚。如果当时自己主动叫停“天国计划”这个项目,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一系列悲剧了?而琴也不会对这个世界心灰意冷,做出那么多反人类的报复性行为来?

  西奥于心不忍地拍了拍埃克斯的肩安慰道:“雷欧,这不是你的错,是她自己太偏执走了歪门邪道。小诺的死我也很遗憾,但这个结果并不是我们造成的,她也没有理由擅自剥夺那么多人的生命,更何况她现在还想杀你。”

  查理也连声附和说:“汪!说得没错,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还要把多多他们以及被困在这里的这么多孩子全都营救出来呢,现在我们身上可是背负着几十条人命!”

  这时,西奥的笔记本电脑响起一声“叮”的提示音,上百个文件从台式电脑的屏幕上自动跳出来,被困在这里的所有青少年的个人信息以及他们逝去亲人信件的电子档全都展露无遗。西奥推了推眼镜,镜片折射出找到真理的明亮光芒:

  “看来我们的猜想果然没错,这些信件果然都是人为伪造的。现在这个大数据时代几乎每个人都暴露在数据库的监控下,所以人工智能很容易就能查到他们去世亲人的字迹,然后再用强大的运算能力在短时间内模仿出这些以假乱真的字迹,写成纸质信寄到那群天真单纯的青少年家里。当然了,寄信的对象也是经过层层严选的,除了确保他们都有能力能上到这座‘天国’来以外,这群孩子还有一个最大的共通点——”

  西奥点开那些青少年的个人信息,将鼠标滑向出生日期一栏指给埃克斯和查理看:

  “他们都是在2000年前后出生的。”

  埃克斯和查理凑过去定睛一看,出生日期一栏上的年份果然都是在2000年左右,其中当然也包括DODO冒险队的成员们。查理看了觉得事情的走向变得更加匪夷所思了:“也就是说,琴专门指定要在千禧年出生的孩子把他们骗到这里来吗?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我们尚且还无从得知,不过……”西奥的眼神刚从埃克斯和查理身上转移到电脑屏幕上来时就忽然定住了。他先是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确认无误后以一种发现了重大突破才有的激动语调高呼:

  “希燕,是程序希燕,我找到她了!”

  埃克斯的脸上也流露出欣喜的神色,唯独查理一头雾水:“程序希燕?她不是在浮空城里吗?”

  “实不相瞒,其实是因为浮空城的数据库受到了黑客袭击……”又听埃克斯简短讲述了浮空城发生的事后,查理若有所思地问:“所以说,程序希燕和米勒的意识都在这里对吧?那米勒的大脑呢?”

  埃克斯解释道:“这个不用担心,米勒的大脑存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只有我和几个信得过科学家才知道在哪儿。虽然现在米勒的自我意识已经不在浮空城数据库了,但如果距离他的大脑太远也会不稳定的。”

  查理想了想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把刚刚落下去的心立马又提了上来:“这么说的话,那潜伏在浮空城里的内鬼很有可能会再次行动,夺走米勒的大脑啊!琴的目的很有可能不是单纯为了杀你们,而是把你俩故意从浮空城里支开!”

  “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我试试看能不能直接把希燕解救出来吧。”西奥撸起袖子端坐到电脑桌前,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手上的工作,“不赖,还特地设置了个加密程序来关住程序希燕。不过别忘了我也是个电脑高手,黑个电脑系统还不是易如反掌……”

  “哦——我明白了!所以你就是这么被西奥他们救出来的呀!”终于听程序希燕解答完自己的所有困惑,墨多多的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

  “是啊,米勒搞个冒牌的‘羽之冒险队’出来企图把我关在提前预设好的病房程序里,好在西奥及时发现把我从中解救了出来。”希燕刚说完,几个小伙伴们的记忆光盘就全都读取完成,虎鲨、婷婷和扶幽纷纷恢复了自己的记忆。他们迷失的魂魄仿佛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互相看着对方的同时脸上流露出无与伦比的欣喜之情。

  “怎么样,你们想起来自己是谁了吗?”多多迫不及待地问看起来同样清醒了许多的伙伴们。虎鲨有力地捶着自己的手掌说:“那是当然,等本大爷出去后非要好好教训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可!”

  “太好了,你们终于回来了!”多多欣喜若狂地和自己的伙伴们抱作一团,大家搭肩勾背地相互推搡打闹,像是几十年没有见过的老友。小诺在一旁默默地观察这幕温馨的场景,心里也不由自主地淌过一股暖流。

  程序希燕看到落单的小诺心里挺不是滋味,开口安慰他道:“没事的,小诺,我现在就帮你修复好这张光盘,马上你也能想起来自己是谁了。”

  说完,程序希燕用胶水简单地将断成两截的光盘粘在一起,然后放进电脑插槽里启用自动修复程序,进度条显示这至少需要花上三四个小时的时间。趁着这个工夫,多多问起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现在大家的记忆都恢复了,我们要怎么从这个虚拟现实逃出去?”

  “西奥说这个虚拟现实里有一个被隐藏的空间,他可以帮助我们进入那里……”程序希燕还没说完,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忽然从房间外面发出爆鸣,程序希燕脸色大变,迅速站起身用桌布蒙住台式电脑:

  “不好,估计是冒牌的羽之冒险队找过来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到咱们,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众人听程序希燕的话一个接一个从小诺的房间里爬回室内儿童游乐场,但不远处早有四个黑影在暗处潜伏已久。冒牌希燕首当其冲地站出来向小伙伴们挑衅道:

  “你们几个小屁孩以为自己真能逃得掉吗?先过了我们这关再说吧!”

  “哼,来就来,谁怕谁!”虎鲨鲁莽地亮出自己的拳头,但唐晓翼几人也分别取出了自己的武器,仅凭多多他们赤手空拳硬冲肯定是打不过的!

  “待会儿你们看我手势,我会尽量拖住他们,你们快往逃生通道的方向跑。”程序希燕用高大的身躯将多多几人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仿佛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和冒牌希燕他们背水一战。

  婷婷不甘心地使劲咬着嘴唇:“不行,要走一起走,我们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呢?”

  “别说了,再磨蹭谁都走不了!更何况你们还要帮忙把小诺也一块儿带出去呢。”程序希燕转头对小诺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我相信在现实世界里,肯定也有爱你的人在外面焦急地等待他回家吧,所以答应我,你一定要和多多他们逃出去!”

  “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地上演苦情戏了,吃我一锤子!”冒牌希燕高高地挥起大铁锤向程序希燕泰山压顶般砸下来,程序希燕顺手抱起旁边的大型塑胶球朝她对掷过去,干扰了冒牌希燕的攻击没让她打中。紧接着程序希燕给多多几人指了个方向,示意他们逃跑的路线:

  “你们快往那边跑,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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