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是红的,红得像娘亲喉咙里溅出来的血。
我蜷在尸堆里,指甲抠进泥里,血和土混成黑浆,黏在指缝间。我没哭,眼泪早和娘的血一起流干了,只剩下喉咙里一股铁锈味。
脚步声靠近,踩碎了几根枯枝。
“小姑娘,跟我走如何?”
男人蹲下来,玄门银绣的袍角扫过我的手背,凉得像刀。我抬头看他,他眼里有东西在烧,不是怜悯,是别的什么——像狼盯着肉。
这男人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无所谓,只要能让我变强。
“教我本事。”我嗓子哑得吓人,像被火燎过,“让我复仇。”
他笑了,嘴角扯了扯,像是早就等我这句话。
他眼里有算计,可我不在乎。只要能活,只要能杀人,当条狗也行。
他伸手,掌心向上,像在施舍,又像在试探。
我把手放上去,沾血的手指在他干净的掌心里留下污痕。
从今天起,我的命是刀,是毒,是烧穿仇人喉咙的火
玄门的石阶又冷又硬,硌得脚底生疼。我跟着他走,一步没回头。
“从今日起,你是玄门的小师妹,名为——”
“浮烬。”我打断他,声音比雪还冷。
他挑眉,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灰烬浮于风,不落不灭。烧干净了,才能有新生。
“浮烬?”他慢悠悠地念了一遍,像在舌尖碾碎一颗苦杏。
“浮生若烬。”我盯着远处山崖上盘旋的鹰,“烧不死的,风一吹,就能重来。”
他忽然笑了,这次是真的笑,眼角堆起细纹。
他懂了。也好,省得我解释。
“行,浮烬。”他甩袖转身,“别让我失望。”
天还没亮,霜凝在练武场的青砖上,踩上去咯吱响。
沈青悟的剑第三次脱手时,她喘着气笑了,鬓角汗湿的头发黏在颈侧。“小师妹,有长进啊。”
我没接话,反手挽了个剑花,刃上的寒光割开雾气。她的夸奖像裹了蜜的刀——甜,可底下藏着刃。
这几个月,陆九渊往我手里塞过毒经、暗器、甚至苗疆的蛊术。他教人的方式像熬鹰,不听话就往死里折。
沈青悟弯腰捡剑,袖口沾了泥。她总这样,输了也不恼,好像故意让着我似的。
谁要她让?
我忽然抬脚踹向她手腕,她猝不及防松了手,剑又砸在地上。“再来。”我听见自己声音哑得厉害,“别放水。”
她愣了下,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好啊。”她抹了把下巴上的汗,“今天非得让你叫师姐不可。”
日头爬上来的时候,我俩胳膊上全是淤青。她瘫在地上摆手认输,我倚着兵器架喘气,喉管里一股血腥味。
陆九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廊下,手里转着两枚铁核桃。他什么也没说,可嘴角那点笑让我胃里发冷。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我每一招都藏着杀意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旧疤。
从今往后,世上再没有那个躲在尸堆里发抖的蝼蚁——只有浮烬,玄门的刀,浴火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