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凉

裴夜的手在楚棠掌心里凉得很实在，不像之前飘在半空时那样抓不住。晚霞把他的侧脸染成淡红色，黑色外套上沾着点林场的草屑，他低头拂了拂，指尖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什么。

“先离开这儿吧。”楚棠先开了口，掌心的凉意让她有点慌——怕这是错觉，怕下一秒他又会变成烟散掉。裴夜点点头，没松开她的手，两人顺着林场的小路往回走，影子在地上挨在一起，像终于拼合的两块拼图。

走到铁丝网边时，楚棠才发现裤子勾破的口子还在，冷风往里灌。裴夜停下脚步，蹲下身，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块黑色碎布——是之前水晶瓶的包装布，他小心翼翼地把布缠在她的裤脚，手指碰到她的脚踝，凉得她缩了缩。

“别乱动，会勾到更多刺。”他的声音比之前清晰，没了那种飘在半空的虚浮感。楚棠低头看着他的发顶，上面沾着片小树叶，她伸手想摘，却又收回手——还是不敢太用力，怕一碰就碎。

翻出铁丝网时，裴夜先跳下去，伸手接她。楚棠握住他的手，被他轻轻拉下来，落地时没站稳，往他身上靠了靠，闻到他外套上淡淡的冷香，像雪后树林的味道。她赶紧站稳，往后退了步，耳朵有点发烫。

“张警官他们应该在前面。”裴夜指了指不远处的车灯，是警车的光。楚棠点点头，跟着他往那边走，刚走几步，就看见张建军站在车旁抽烟，旁边还站着个穿警服的女人，手里拿着个文件夹，看见他们时，眼神亮了亮。

“裴夜！你真的恢复了！”张建军掐灭烟，走过来拍了拍裴夜的肩膀，“这位是李梅，负责整理镇魂局的资料，她刚发现个事，可能跟苏棠有关。”

李梅翻开文件夹，指着里面的照片：“我们在镇魂局的窝点找到这个，是十年前苏棠的病历，上面写着她当年怀了孕，孩子的父亲……”她顿了顿，看向裴夜，“标注的是‘魂体’，应该就是你吧？”

楚棠愣住了，看向裴夜。他的脸色白了点，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掌心的凉意更重了。过了会儿，他才轻声开口：“是，当年我还没完全变成魂体，和她在一起过……后来镇魂局的人抓了她，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病历后面还有句话。”李梅又翻了页，“‘孩子生下来了，被藏在晨光小区的地下室’，我们查了晨光小区的建筑图，确实有个隐藏的地下室，可能藏着你的孩子。”

楚棠心里一沉——晨光小区是她现在住的地方，她居然不知道有隐藏地下室！裴夜的手也紧了紧，声音有点发颤：“我们现在就去！”

张建军点点头，让李梅开车，他们坐后面。车里很安静，楚棠能听见裴夜的呼吸，很轻，却带着点不稳。她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轻轻回握他的手，让他知道她在。

到晨光小区时，天已经黑透了。张建军带着他们去地下室入口，在小区的杂物间里，有块松动的地板，掀开后，下面是个黑黢黢的洞口，和凶宅的地下室很像。

“我先下去。”裴夜拿着手电筒，第一个往下走。楚棠跟在后面，刚踩到底，就觉得一股熟悉的冷意——是裴夜的气息，这里果然藏过他的亲人。

地下室里很空，只有个旧摇篮，放在角落，上面盖着块灰色的布。裴夜走过去，轻轻掀开布，摇篮里放着个小小的银锁，上面刻着个“安”字。

“是安安的……”他的声音有点哽咽，拿起银锁，手在发抖，“当年苏棠说，要是生了孩子，就叫安安，希望他平平安安……”

楚棠看着他，心里又酸又疼，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容清清！她手里拿着个刀，脸上带着疯狂的笑：“裴夜！你终于找到这里了！我等你好久了！”

“容清清？你怎么会在这儿？”张建军举起手电筒，光束照在她脸上，“你不是被关在警局吗？”

“我逃出来了！”容清清冷笑，“镇魂局的人给了我钥匙，说只要我杀了裴夜和楚棠，就给我长生不老的药！你们以为抓住杨慕薰就完了？镇魂局还有大部队呢！”

她说着，就往裴夜那边冲，刀对准他的胸口。裴夜没躲开，刀划在他的胳膊上，黑色的魂息冒出来——他虽然恢复了身体，却还是怕镇魂局的刀！

“裴夜！”楚棠赶紧冲过去，推开容清清。她没站稳，倒在地上，刀掉在旁边。容清清爬起来，想去捡刀，张建军赶紧冲过去，抓住她的手，把她按在地上：“别挣扎了！你跑不掉的！”

裴夜的胳膊还在冒魂息，脸色白了点。楚棠走过去，拿出之前的玉佩，往他胳膊上贴：“这个能挡魂息流失，你试试！”玉佩刚贴上去，魂息就慢慢止住了，裴夜的脸色也好了点。

“谢谢你，楚棠。”他轻声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和之前在木屋外一样，很轻，却很认真。

张建军把容清清押起来，对他们说：“先上去吧，这里不安全，等下我让人来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安安的下落。”

裴夜点点头，拿起银锁，放进外套口袋，拉着楚棠往上面走。地下室的冷意慢慢消失，楚棠能感觉到他掌心的凉意，很实在，不再是虚浮的。她知道，接下来他们还要找安安，还要面对镇魂局的大部队，但这次不一样了——裴夜在她身边，不会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