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电化双镯的奇景与那声“捆死省心”的冷斥,如同冬日湖面投下的巨石,涟漪久久不散。
演武场事件后的几日,莲花坞笼罩在一层微妙的沉寂里。
虞紫鸢仿佛彻底遗忘了那场意外,依旧冷面如霜,行止如风,紫电缠绕腕间,威仪凛凛,只在目光偶尔扫过江澄手腕上那枚流淌着紫银微光的奇异镯子时,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解读的暗芒。
江澄和魏婴则陷入了一种新奇又别扭的适应期。
腕间那枚由紫电雷霆之力凝结的双生镯,冰凉而沉实,紧贴着皮肤,如同一个无声的烙印。它不仅仅是装饰品,更像一个奇异的枢纽。
每当两人靠近,尤其是当他们无意识地、像往常一样并肩行走或同坐一处时,双镯便会微微发热,流淌的银色电弧会变得活跃,仿佛在无声地共鸣。
更奇妙的是,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属于对方的灵力脉动,会通过这无形的连接悄然传递,如同在灵魂深处共享着同一片呼吸的涟漪。
这感觉陌生而奇异,让习惯了独立空间的两人都有些无所适从。
江澄时常会无意识地用指尖摩挲着那榫卯咬合的镯身,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远超自己单独所能驾驭的沛然力量,以及那丝属于魏婴的、带着点野性跳脱的灵力气息。
他依旧绷着小脸,努力维持少主的威严,但耳根时不时泛起的微红,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尤其在魏婴因后背伤口疼痛而皱眉呲牙时,江澄腕间的镯子便会传递来一阵细微的、带着焦躁的灵力波动,让他自己也跟着心烦意乱。
魏婴则对这新“玩具”充满了孩童式的好奇。
他时常偷偷用指尖去碰触自己腕上的镯子,感受那微麻的电弧感,又或者故意凑近江澄,看着两个镯子同时亮起微光,便会傻乎乎地咧嘴笑。
只是这笑,时常牵扯到后背的伤口,让他瞬间又疼得龇牙咧嘴。
“别像个傻子似的乱动!”
江澄终于忍不住,在魏婴又一次试图用筷子去戳镯子时,板着脸呵斥,顺手把自己碗里一块炖得软烂的排骨夹到魏婴碗里,“吃饭!”
魏婴看着碗里的排骨,又看看江澄别扭的脸色,嘿嘿一笑,老实低头扒饭,腕间的紫电镯似乎也随着他心情的雀跃,流过一道更明亮的银光。
冬日的暖阳懒洋洋地洒在莲花坞东侧的小库房檐角。
库房里弥漫着浓郁清甜又带着微涩的果香,沁人心脾。巨大的陶瓮整齐排列,里面是去年深秋采摘、窖藏至今的最后一批金灿灿的枇杷果。
江澄站在一个大陶瓮前,挽着袖子,露出腕间那枚古朴的紫电镯。
他小脸绷得严肃,正一丝不苟地将瓮中饱满的枇杷果仔细拣选出来,放进旁边铺着干净细麻布的大竹匾里。
饱满完好的果子被小心堆叠,偶尔有一两个带点瑕疵的,则被他毫不留情地剔除。
魏婴像个甩不掉的尾巴,也蹲在旁边。
他后背的伤已结痂,行动利索了许多,此刻正托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那些金黄的果子,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手里也拿着一个枇杷,剥了皮,露出晶莹的果肉,小口小口地啃着,甘甜的汁水沾满了嘴角。
“阿澄,这么多枇杷,都要做酱吗?”
魏婴咽下口中的果肉,声音含混不清。
“嗯。” 江澄头也不抬,专注地挑拣着,动作间腕间的紫电镯随着光线流转,“阿姐说,上次云深听学的鲜枇杷…蓝氏没收。”
他语气平淡,但提到“没收”二字时,指尖微微停顿了一下,一丝不易察觉的难堪飞快掠过眼底,很快又被倔强取代,“鲜果不受,那就做酱。酸甜可口,便于保存,总不能再挑理。”
魏婴眨眨眼,立刻明白了。这是在为上次清谈会风波后,阿姐送去云深听学的鲜枇杷被拒收的事情找补呢!
他想起金子轩那张傲慢的脸,撇撇嘴:“哼,蓝家规矩大,连果子都挑三拣四!阿澄做的酱,他们不吃是他们的损失!”
江澄没接话,只是挑拣的动作更快了些,耳根却悄悄红了。
他拿起一个特别大的枇杷,丢给魏婴:“堵上你的嘴!剥皮,去核,果肉放那个青瓷盆里!别偷吃!”
“哦!” 魏婴接住果子,眉开眼笑,立刻卖力地剥起来。
兄弟俩一个拣选,一个剥肉,库房里只余下果子滚动的沙沙声和魏婴偶尔满足的吸溜声。
冬日的暖阳透过高窗,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果香和一种无声流淌的默契。
腕间的双生镯在静谧中偶尔闪过微光,仿佛也在享受着这难得的、带着烟火气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