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裹挟着铁锈与腐朽木材的气息,灌入横滨港废弃的第三船厂。巨大的、早已停摆的龙门吊在暮色中投下扭曲的阴影,如同垂死的钢铁巨兽。碎裂的玻璃窗呜咽着,每一次风的挤压都像是濒死的叹息。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冰冷,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那是刚刚结束一场小型冲突的残留。
中原中也踏着满地狼藉走了进来。他锃亮的黑色皮鞋踩过散落的铆钉和碎裂的木屑,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深蓝色的风衣下摆随着他利落的步伐轻轻摆动,像某种危险掠食者的尾鳍。他那双钴蓝色的眼睛,即使在昏暗中也锐利如刀,精准地锁定了目标。
太宰治就斜倚在锈迹斑斑的集装箱旁,姿态闲适得仿佛在自家阳台晒太阳。他穿着港口黑手党标志性的黑色西装外套,内里的白衬衫领口随意敞开,露出缠绕至脖颈的、略显脏污的绷带。几缕鸢色的发丝垂落额前,遮住了他一只眼睛,露出的那只则盛满了某种令人火大的、漫不经心的笑意。
“哦呀,中也,追得真紧呢。”太宰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轻佻上扬,在空旷的船厂内激起空洞的回音,“像条忠心耿耿又嗅觉灵敏的看门狗。”
“闭嘴,叛徒!”中也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杀意。他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不是因为“叛徒”这个称呼本身,而是太宰那种置身事外的态度,仿佛他抛弃的不是一个组织、一段过往,而只是一件旧外套。“首领的命令——将叛逃者太宰治,就地处决!”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中也动了。他脚下的水泥地面如同脆弱的饼干般轰然碎裂,蛛网般的裂痕急速蔓延。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裹挟着暗红色光芒的残影,以突破音障的速度冲向太宰。重力在他手中凝聚、压缩,形成一颗篮球大小、内部翻涌着毁灭性能量的暗红色球体——“污浊”的前奏已然奏响。
“哎呀呀,还是这么暴躁,一点就着。”太宰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甚至在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兴味盎然的幽光。就在那足以碾碎钢铁的重力球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模糊了一下,以毫厘之差侧身滑开。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席卷整个船厂。太宰原本倚靠的那个集装箱像被无形的巨手揉捏,瞬间扭曲变形,然后被狂暴的重力撕扯成无数金属碎片,如同炮弹般向四面八方激射。烟尘和碎屑冲天而起,遮蔽了视线。
“只会躲吗?太宰!”中也的身影从烟尘中再次显现,悬浮在半空,脚下的碎石块在重力操控下悬浮环绕,如同忠诚的卫兵。他眼中的怒火更炽,太宰的闪避如同火上浇油。他双手猛地向下一压。
嗡!
无形的重力场骤然降临!几十吨重的废弃船体构件、散落的巨型齿轮、成堆的生锈钢板……所有巨大的金属造物被赋予惊人的加速度,如同被无形巨手抓起,从四面八方朝着太宰所在的位置狠狠砸落!空气被挤压出尖锐的爆鸣。这不再是精准的打击,而是范围性的毁灭,要将那片区域彻底夷为平地!
然而,就在那些致命金属即将把太宰淹没的瞬间,一层幽暗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蓝色光芒从他身上无声地扩散开来——人间失格(No Longer Human)发动!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那些携带着恐怖动能、足以将坦克砸扁的金属巨物,在接触到那层蓝色光晕的刹那,如同撞入粘稠的泥沼。包裹它们表面的、中也赋予的重力异能瞬间被剥离、瓦解、归于虚无。失去了异能的加持,它们巨大的质量带来的惯性依旧存在,但方向已乱,轨迹偏移,如同笨拙的陨石般轰然砸在太宰周围的空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激起更大的烟尘,却未能伤到他分毫。他站在原地,衣角甚至都未被劲风完全掀起,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一丝嘲讽。
“啧。”中也咂舌,瞳孔微缩。他最厌恶的就是这种感觉——自己引以为傲、足以改变物理规则的力量,在太宰面前如同儿戏般被轻易抹去。那种被看穿、被否定的憋屈感让他胸中的野兽更加狂躁。
“你就只会依靠这作弊一样的能力吗?”中也怒吼着,身体周围暗红色的重力波纹剧烈翻腾,如同沸腾的血海。他不再犹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他需要更强的力量,需要彻底碾碎眼前这个男人的屏障!
“汝、容许阴郁之污浊……”
古老的、蕴含着毁灭气息的咒语从中也口中低沉地吟诵出来。随着第一个音节的吐出,他脚下的地面开始龟裂、下陷。暗红色的光芒不再是波纹,而是如同粘稠的岩浆般从他身体里喷涌而出,缠绕上他的四肢、躯干。他橘色的发丝在狂暴的能量流中狂舞,钴蓝色的眼瞳深处,理智的光芒正在被纯粹的、毁灭一切的兽性一点点吞噬。空气在悲鸣,整个船厂的金属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污浊的忧伤(For the Tainted Sorrow),失控形态,即将降临!
太宰脸上的戏谑终于消失了。他看着中也身上那越来越不稳定、越来越狂暴的暗红能量,眉头微蹙。中也开启“污浊”固然强大,但每一次使用都是在燃烧生命,每一次失控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后遗症。他不能让他彻底暴走。
就在中也即将被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完全吞噬,理智彻底断线的最后一刻,太宰动了。他不再闪避,而是如同离弦之箭,迎着那足以撕裂空间的能量风暴逆冲而上!
“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