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嫣然从混沌中惊醒时，指尖还残留着魂殿黑雾的阴冷触感。
"小姐，云岚宗的飞鸾车驾已到府门外了。"
侍女青竹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
她猛地抓住床柱，雕着云纹的红木硌得掌心发疼——这不是云岚宗覆灭后的废墟，这是纳兰家她的闺房！
铜镜里映出少女惊惶的脸，杏眼朱唇，额间还贴着花钿。
她颤抖着抚上脸颊，没有那道被空间裂缝划出的狰狞伤疤，这是......十六岁的自己。
"今日是...几月初几？"她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三月初九呀。"青竹疑惑地歪头，"小姐不是约好今日去乌坦城..."
三月初九！纳兰嫣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正是她带着葛叶长老前往萧家退婚的日子！
前世的记忆如惊雷劈落。她记得自己如何趾高气扬甩下聚气散，记得萧炎那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更记得多年后那个男人成为斗帝时，站在云岚宗废墟上俯视她的眼神。
"葛叶长老带了几枚聚气散？"她突然问道。
"三枚四品丹药，宗主特意..."
"换成五品的。"纳兰嫣然打断她，从梳妆台暗格取出一只青玉盒，"把这个添上。"
青竹打开盒子差点惊叫出声："七、七幻青灵涎？这不是宗主赐给小姐冲击大斗师用的..."
"去准备吧。"她摆摆手，待侍女退下后，突然将额头抵在冰凉的镜面上低笑起来。
上苍竟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前世她当众退婚沦为笑柄，今生......她要让萧炎把真心捧到她面前，再狠狠碾碎！
......
飞鸾兽车掠过云层时，葛叶还在絮叨："少宗主放心，那萧家小子如今已是废人，这婚约..."
"长老。"纳兰嫣然摩挲着袖中玉盒，忽而莞尔，"若我说今日不是去退婚呢？"
老者差点被茶水呛住："什么？可宗主明明..."
"师父那边我自有交代。"她掀开车帘，乌坦城轮廓已隐约可见，"我要萧炎心甘情愿把这婚约——"阳光透过指缝在她脸上投下斑驳阴影，"亲自送到我手里毁掉。"
葛叶望着少女含笑的侧脸，莫名打了个寒颤。
......
萧家议事厅的气氛比想象中更凝重。纳兰嫣然垂眸站在父亲身后，听着萧战洪亮的声音在大厅回荡："纳兰兄远道而来，可是为了两个孩子..."
"萧叔叔。"她突然上前半步，在纳兰肃惊愕的目光中盈盈下拜，"嫣然今日是来赔罪的。"
整个大厅霎时寂静。她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无数震惊的视线，尤其是右侧那道几乎要灼穿她的目光——十七岁的萧炎正死死盯着她。
"这孩子胡说什么..."纳兰肃急忙去拉女儿，却被她轻巧避开。
"三年前祖父订下婚约时，萧炎哥哥还是乌坦城第一天才。"她抬起脸，目光精准捕捉到角落里的黑衣少年，"如今听闻哥哥遭遇不测，嫣然本该第一时间前来探望才是。"
萧炎冷笑一声："纳兰小姐是来看笑话的？"
这话与前世一模一样。纳兰嫣然藏在袖中的手微微发抖，面上却露出受伤的神情："我若存此心，何须带这个？"说着取出青玉盒递上，"七幻青灵涎，可温养经脉。"
满座哗然。萧战猛地站起身："这太贵重..."
"应该的。"她向前两步，在距离萧炎三尺处停住。这个距离她能清晰看见少年眼中的警惕，也能让他闻到自己袖间特意熏的冷梅香，"婚约之事，全凭萧炎哥哥做主。"
少年瞳孔骤缩。她太熟悉这种表情了——前世在丹塔重逢时，他听闻她与魂殿勾结也是这般不可置信。
"你耍什么花样？"萧炎压低声音，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黑色戒指。
纳兰嫣然突然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知道哥哥每日丑时都会去后山。"满意地看着对方瞬间绷紧的身体，她退后行礼，"嫣然会在云岚宗静候佳音。"
转身时她发梢扫过少年手背，没看见药尘在戒指里闪动的微光。
......
"你疯了？"回程的马车上，纳兰肃终于爆发，"七幻青灵涎可是..."
"父亲放心。"纳兰嫣然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云彩，"三个月内，萧炎必会主动退婚。"
她太了解那个骄傲的灵魂了。前世她咄咄逼人反而激起对方斗志，如今她以退为进，送上对方最需要的丹药却不明说用途——萧炎定会认为这是施舍，是比当面退婚更甚的羞辱。
飞鸾兽忽然长鸣一声，她看见云层下乌坦城郊的山道上，有个黑影正快速移动。以她大斗师的目力，清晰认出那是背着药篓的萧炎。
"看吧。"她轻笑着放下车帘，"鱼儿咬钩了。"
......
夜幕降临，纳兰嫣然在客栈窗前展开信纸。
【师父容禀：萧炎之事实有蹊跷，弟子疑其背后有高人相助。恳请师父暂缓向萧家施压，待弟子...】
笔尖突然顿住。她望着墨汁在纸上晕开，忽然想起前世萧炎成为炼药师后，第一次见面就识破她熏香里掺的迷魂草。那个男人当时掐着她脖子说："纳兰嫣然，你永远学不会堂堂正正。"
"呵..."她将信纸揉成一团丢进烛火，转而取出另一张纸飞快写道：【烦请古河长老查探：何物能掩盖灵魂体波动？另附三株幽魂草为礼...】
火光跃动在她眼底，映出深不见底的暗潮。这次她要编织最温柔的情网，让那只雏鹰心甘情愿折断翅膀。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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