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的梦跟以前不一样,他第一次听见哥哥叫他,他好想叫一声哥哥,想看哥哥一眼,可他没有力气了。
“临安,你醒醒,看看哥哥好不好?临安,哥哥带你回家,我们一起回家啊……”
脸上好烫啊,岑临安想,怎么这么烫,烫得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一滴滴泪水砸下,模糊了周鹤年的双眼,模糊了岑临安轻颤的眼睫。
“哥、哥哥啊……这次的梦还挺好的。”
周鹤年浑身一震:“临安!是哥哥,哥哥来带你回家,带你回家……”
岑临安渐渐清醒,他猛然意识到这不是做梦,是真的,哥哥找到他了,哥哥来接他。
他忽的又有了些力气,他抬手,抚上日思夜想的那张脸:“哥哥,你真的来接我了。”
“真的,哥哥这就带你回家。”
周鹤年抱起岑临安,那个本就不重的人,如今更是轻的没有分量,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岑临安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安安,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岑临安将头埋进周鹤年胸前,咽下涌到喉头的热血。
岑临安被安置到农户的床上,周鹤年转身便让白羽去请大夫。
岑临安觉得浑身的力气又回来了,他拉住将要离开的周鹤年,他力气大了许多,竟是将周鹤年拉住了,他内心无奈一笑,这大概是回光返照吧。
“哥哥,陪我呆一会儿吧,好久都没见过你了,临安好想你啊。”
周鹤年犹豫一瞬,还是坐回了床边,让岑临安靠在自己怀里,叫白羽快去找大夫。
周鹤年坐在床上,他看着怀里人,明明是热烈的夏日,他却比置身冰窟还冷。
“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呀,安安等了你好久,咳咳咳……”
“对不起安安,对不起……是哥哥来迟了,哥哥,又来迟了……”
“哥哥呀,安安有点冷。”
周鹤年抱紧怀里人:“没事的安安,大夫一会就来了……”
“哥哥,地下好冷啊,安安不想待在地下。”
“安安别怕,哥哥会治好你的,一定会治好你的。”
岑临安喉头一痒,猛地咳了起来,他咳得撕心裂肺,喉头的那口血终于喷了出来,染红了两人的衣襟。
“安安!别吓哥哥,你别吓哥哥……”
周鹤年双手颤抖地去抹岑临安脸上的血,他崩溃大喊:“白羽!大夫呢!大夫!安安,没事的啊,没事的……哥哥在呢,哥哥在呢……”
岑临安丧失了全部力气,依偎在哥哥怀里,哥哥的怀里是暖的,可他却觉得越来越冷。
“哥哥,我想阿爹阿娘了……”
“哥哥,我死后你将我烧了吧,不要埋我……”
周鹤年泣不成声,不在压抑心中所想,一遍又一遍亲吻怀中人的额头:“安安,别离开哥哥……”
“哥哥啊,其实……”罢了,都要死了,就不徒留悲伤了。
“安安,真的很想哥哥……还有啊……哥哥,别哭……”
一声轻叹,叹那不公的命运,叹那未尽的遗憾,叹那未出口的情谊。
哥哥,若有来世,安安一定会再次找到你。
“安安!岑临安!”
周鹤年好痛啊,痛到心脏麻木,痛到五脏六腑都在抽搐,痛到喉咙再也叫不出安安。
这一次,他终于感受到自己对岑临安的情意到底有多浓厚,他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愚蠢,什么狗屁陪伴,什么狗屁哥哥,他只要岑临安,他要的是与岑临安以青丝,共白发。
可他的安安,再也不会睁开眼,冲他撒娇,笑着说:“哥哥,今天弹琴手都痛了,哥哥给我揉揉好不好?”
昔日那么娇气的一个人,那么漂亮的一双手,如今却瘦如柴棍,青丝枯槁,面色苍白如蜡。
泪水不断,他却发不出声音来,原来,真的可以痛到失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