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冬天来得又急又猛,寒风卷着枯叶在校园里打旋。安宁裹紧羽绒服,抱着书本匆匆往图书馆走。段嘉许随队去南方集训已经两周,这是他们在一起后最久的一次分别。
最初几天,视频通话还很频繁,但随着训练强度加大,段嘉许常常累得倒头就睡,连消息都回得简短。安宁理解这是运动员的常态,但心里那份空落落的感觉却与日俱增。
周三下午,她收到一个快递,拆开是一副厚厚的毛绒手套,附着一张字条:“南方也冷,记得保暖。想你。”字迹潦草,像是匆忙间写就。
安宁戴着手套,心里暖了一下,又很快凉下来——连礼物都是网购邮寄,他到底有多忙?
那天晚上视频时,她忍不住问:“最近很累吗?看你黑眼圈很重。”
屏幕那端的段嘉许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还好,就是训练强度大。”他转移话题,“你呢?论文写得怎么样了?”
安宁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回避,但没有追问。挂断视频后,她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总觉得段嘉许有什么事瞒着她。
周五,陈雨萱突然约她喝咖啡。两人坐在北外附近的咖啡馆里,雨萱搅动着拿铁,欲言又止。
“怎么了?”安宁问,“有事直说。”
雨萱叹了口气:“你知道嘉许最近在哪儿集训吗?” “不是广州吗?” “是在广州,但是...”雨萱停顿了一下,“他受伤了,怕你担心没告诉你。”
安宁的心猛地一沉:“受伤?严重吗?”
“脚踝旧伤复发,不算太严重,但需要静养两周。”雨萱拿出手机,“大刘偷偷告诉我的,还发了照片。”
照片上,段嘉许坐在场边,右脚裹着绷带,神情落寞。背景是南方的训练馆,日期显示是三天前。
安宁看着照片,心里五味杂陈。他宁愿瞒着她,也不愿让她担心?
“他可能是怕影响你期末复习,”雨萱小心地观察她的表情,“你要理解,运动员都这样,习惯自己扛着。”
安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谢谢告诉我。能帮我个忙吗?查一下去广州的机票。”
当天晚上,安宁登上了飞往广州的夜班机。她没有告诉段嘉许,就像他当初突然回来给她惊喜一样。
清晨六点,飞机降落。安宁按照雨萱给的地址,打车来到训练基地。门卫听说她是队员家属,通融让她在会客室等。
七点左右,队员们陆续出现在训练场上。安宁隔着玻璃窗寻找,很快看到了段嘉许——他坐在场边的长椅上,右脚裹着绷带,正专注地看着队友训练。
那一刻,安宁的心揪紧了。他看起来瘦了些,下颌线更加分明,眉头微蹙,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凝重。
她轻轻推开门,走到他身后。段嘉许似乎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回头,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安宁?”他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你怎么...”
安宁蹲下身,轻轻碰了碰他裹着绷带的脚踝:“疼吗?”
段嘉许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最后他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拉起来坐在身边:“大刘那个大嘴巴...”
“为什么不告诉我?”安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心疼。
“怕你担心,”段嘉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期末了,你那么忙...”
“段嘉许,”安宁打断他,语气严肃,“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有事要一起面对,不要自己扛着。”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坦白:“这次伤得比想象中重,可能影响下学期的比赛。教练说...如果恢复不好,可能要调整主力位置。”
安宁握住他的手:“所以你就一个人憋着?连我都不说?”
“我怕你失望,”段嘉许的声音低下来,“你男朋友可能不再是那个风光无限的篮球明星了。”
安宁愣了下,忽然明白了他这些天的反常。原来不只是怕她担心,更是害怕让她失望。
“段嘉许,”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喜欢的从来不是篮球明星,而是那个会因为我哭而手足无措,会排长队给我买抹蛋糕卷,会偷偷给我准备惊喜的男孩。无论你能不能打篮球,我都喜欢你。”
段嘉许凝视着她,眼神慢慢柔软下来。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是我想岔了。”
这时,教练吹哨集合。段嘉许要起身,被安宁按住:“今天请假,陪我。”
她难得强势,段嘉许只好笑着点头:“好,听你的。”
那天,安宁陪他去复健,看他咬着牙做那些枯燥的恢复训练;陪他去见队医,仔细记下所有注意事项;甚至陪他看比赛录像,分析战术。
晚上,两人坐在宾馆房间里,分享一份广式甜品。段嘉许的脚搭在茶几上,神情轻松了许多。
“其实没那么糟,”他勺起一口双皮奶,“医生说好好复健,下学期就能恢复。”
安宁点头:“我会监督你的。” “那你期末论文怎么办?”段嘉许突然想起,“突然跑过来...” “带着笔记本呢,”安宁拍拍背包,“在哪都是写。何况...”她眨眨眼,“男朋友比较重要。”
段嘉许看着她,眼神温暖得像春日的阳光。他伸手从床头柜拿出一个盒子:“本来想回北京再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条精致的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篮球架,架上挂着一个小字母“N”。
“在广州看到的,一眼就觉得适合你。”段嘉许有些不好意思,“篮球架和我,永远为你敞开。”
安宁摸着那个小小的吊坠,心里涨满感动。她也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其实我也准备了礼物。”
盒子里是一本手工相册,记录了他们从相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最后一页是空白的,标题是:“未来的每一页,我们一起书写。”
段嘉许一页页翻看,眼神越来越柔软:“什么时候做的?” “每天晚上一点一点做的,”安宁轻声说,“想你的时候,就做这个。”
四目相对,所有的误解和不安都在这一刻消散。段嘉许轻轻吻上她的唇,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温柔缠绵。
“答应我,”分开时,安宁抵着他的额头,“以后有事不许瞒着我。无论是好是坏,我们一起面对。”
“我答应。”段嘉许郑重承诺,将她搂得更紧。
周日晚上,安宁不得不返回北京。送别时,段嘉许的脚伤已经好转许多。
“下周我就回去了,”他替她整理围巾,“到时候天天黏着你,别嫌烦。”
安宁笑:“求之不得。”
回程的飞机上,安宁翻开那本距离日记,写下最新的一页:
“12月17日,晴。广州比想象中暖和。嘉许的伤没那么严重,但他心里的负担比脚伤更重。爱情不只是分享快乐,更要分担重量。今天终于明白,真正的亲密无间,是敢于在对方面前露出脆弱。我们的爱情又长大了一点。”
飞机掠过云层,窗外是满天星辰。安宁摸着胸口的篮球架吊坠,心里踏实而温暖。
距离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在相爱的同时,保持彼此的完整与独立。而他们,正在一步步学会这个重要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