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腐烂的树叶气息混杂着某种金属锈蚀的怪味,粗暴地灌入鼻腔,取代了记忆中最后那抹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随春生猛地睁开眼。
视野被层层叠叠、扭曲虬结的巨大藤蔓和遮天蔽日的墨绿色树冠填满,缝隙里漏下的光线惨白而微弱,像是垂死挣扎的萤火。不是医院那惨白的天花板,也没有呼吸机规律的嘶鸣。
随春生“呃……”
她试图撑起身体,喉咙里却滚出一声干涩的痛哼。左肩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低头看去,一道不算深但皮肉翻卷的伤口正狰狞地横在肩头,血珠缓慢地渗出,染红了破旧粗糙的灰褐色布料——一种她从未穿过的、类似某种制式服装的材质。伤口边缘沾着湿冷的泥污和几片枯叶碎屑。
随春生【……这是……哪儿?】(心声)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浑浊的水底,记忆的碎片无序地冲撞。最后清晰的画面,是手术台上无影灯刺目的白光,医生戴着口罩的模糊面孔上露出的凝重眼神,还有监护仪那令人绝望的、拉成一条平线的蜂鸣……尖锐,冰冷,宣告着一切的终结。
死了。她非常确定这一点。那种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虚无感,烙印在灵魂深处。
可现在……
她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摊开在眼前。这是一双陌生的手,皮肤粗糙,指节带着薄茧,几道细小的新旧伤痕纵横交错,显然属于一个经历过不少劳作的躯体,和她记忆中那双因为长期住院而苍白纤细的手截然不同。
随春生【我不是……死了吗?手术失败了?还是……成功了?】
念头纷乱驳杂,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就在这时,一阵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合成音突兀地在脑海里响起,像一把冰锥刺入混乱的思绪:
【身份确认:参赛者随春生。】
【终端编号:B-735。】
【初始积分:100。】
【当前排名:未入榜(预估:底层99.8%)。】
【当前坐标:凹凸大赛初赛场地,迷星丛林,D-7区域。】
【警告:检测到参赛者生命体征中度损伤(左肩撕裂伤,轻微失血,体力透支)。请尽快获取生存资源及医疗物资。】
【生存提示:击杀魔兽可获得积分,淘汰其他参赛者可直接获取其积分。积分是生存与晋级的唯一保障。祝您……活下来。】
信息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随春生残存的迷茫。
凹凸大赛?!
那个存在于她猝死前刚通宵肝完的同人二创漫画里的……残酷生存竞赛?那个由神秘力量“创世神”主导、聚集了无数星球强者、胜者能实现一切愿望、败者则可能连尸骨都留不下的……角斗场?
而她,随春生,一个刚死在二十一世纪医院手术台上的普通社畜,现在成了这个绞肉机里……一个编号B-735、排名垫底、还带着伤的……无名小卒?
随春生【……穿越?】
这个荒谬又带着一丝网络小说色彩的词汇,艰难地在她僵硬的思维里浮现。
不是重生在自己熟悉的世界,不是成为什么天之骄子,而是直接掉进了这个以“生存率低下”著称的、纯粹的杀戮游戏里,成了一个炮灰中的炮灰?
随春生【老天爷……不,创世神,您这售后服务也太坑爹了吧?】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沿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让她本就因失血而发冷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她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试图用疼痛压下喉咙里几乎要溢出的、歇斯底里的尖叫。
随春生【冷静!随春生,冷静!】
她用力闭了闭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随春生【手术台都下过一次了,还怕这个?至少……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脑海里那个冰冷的提示音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100初始积分,垫底的排名,带伤的身体,在这片危机四伏的丛林里,她脆弱的就像一张纸。
活下去。无论如何,先活下去!
她强忍着肩头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感,挣扎着完全坐起身,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巨大的蕨类植物如同沉默的史前怪兽,盘根错节的藤蔓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扭曲狰狞的影子。远处隐隐传来不知名野兽的低沉咆哮和几声短促凄厉的惨叫,声音很快被浓密的植被吞没,只留下令人心悸的死寂。
危险无处不在。
随春生【医疗包……食物……水源……武器……】
几个关键词在脑中飞快闪过。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口和恢复体力。
她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左臂,又是一阵钻心的疼,但还能动。深吸一口气,她扶着旁边湿滑冰冷的树干,用尽全身力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眩晕感猛烈地袭来,眼前阵阵发黑,她不得不再次扶住树干,大口喘息。
随春生【稳住……别倒下去……倒下去可能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就在她靠着树干艰难喘息、努力平复翻腾的气血和眼前阵阵黑雾时,一阵异乎寻常的震动感从脚下的腐殖层传来。
不是远处那种模糊的咆哮,而是某种沉重、迅捷、带着明确目的性在快速接近的踩踏声!而且越来越近!
随春生【糟了!】
随春生头皮瞬间炸开,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身体的虚弱和疼痛。她猛地向旁边一扑,身体狼狈地滚入一丛极其茂密的、带着锯齿边缘的巨大蕨类植物之下,蜷缩起来,屏住呼吸,只露出一双眼睛紧张地窥视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几乎就在她藏好的下一秒,一个庞大的黑影带着腥风猛地冲撞到她刚才倚靠的那棵巨树上!
轰!
沉闷的撞击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木屑纷飞。
那是一只……怪物。
它有着类似巨型蜥蜴的轮廓,但全身覆盖着坚硬的、黑褐色岩石般的甲壳,甲壳缝隙里流淌着暗红色的、仿佛熔岩般的粘稠光芒。粗壮的尾巴末端长着一个布满尖刺的骨质重锤,刚才撞树的正是这东西。三角形的头颅上,两排共六只猩红的复眼闪烁着贪婪而暴戾的光芒,死死盯着随春生消失的位置,布满獠牙的巨口张开,滴落着腐蚀性的涎液,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嘶嘶”声。
随春生【岩甲熔蜥!资料里说这东西皮糙肉厚,力量极大,弱点是关节连接处和相对柔软的腹部……还有眼睛!】
随春生脑中瞬间调出了关于这种大赛常见魔兽的信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她此刻手里空空如也,只有肩上不断渗血的伤口提醒着她的脆弱。
巨蜥显然没有失去目标。它那六只猩红的复眼缓缓转动,冰冷粘稠的视线扫过地面,最终精准地锁定了随春生藏身的那片巨大蕨丛。那熔岩般的红光似乎更盛了几分。
随春生【被发现了!】
没有任何犹豫,随春生猛地从蕨丛中窜出,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与巨蜥相反的方向扑去!她根本不敢回头看,只凭着本能和一股狠劲在盘根错节、湿滑泥泞的地面上跌跌撞撞地狂奔。肺叶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肩头的伤口,剧痛钻心。
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和愤怒的嘶吼如影随形,越来越近!腥臭灼热的气流几乎喷到了她的后颈!
随春生【快!再快一点!前面有块巨石!】
视野前方出现一块半人高的、布满青苔的岩石。随春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在巨蜥那带着倒刺和熔岩光芒的利爪几乎要撕裂她后背的瞬间,她猛地一个急刹,身体借助惯性向侧面扑倒翻滚!
嗤啦!
利爪擦着她的后背挥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轻易地撕碎了她本就破烂的外套布料,在背上留下几道火辣辣的血痕。但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一击。
轰隆!
巨蜥庞大的身躯收势不及,狠狠撞在了那块布满青苔的湿滑巨石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吼,身体出现了短暂的僵直和失衡。
就是现在!
随春生翻滚的动作还未完全停止,右手已经在地上胡乱地抓到了一截断裂的、一端异常尖锐的沉重树枝!粗糙的木刺瞬间扎破了她的手掌,鲜血淋漓,但她感觉不到疼痛,眼中只剩下野兽般的求生凶光!
随春生“去死——!”
她爆发出濒临绝境的嘶吼,身体像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般从地上弹起,双手死死攥住那截尖锐的树枝,用尽全身的力气和重量,朝着巨蜥因为撞击而微微仰起、暴露在下方的那只相对脆弱的猩红复眼,狠狠捅了下去!
噗嗤!
一种令人牙酸的、黏腻的穿透声响起。
其他“嘶嗷——!!!”
巨蜥发出惊天动地的凄厉惨嚎,整个头颅疯狂地甩动起来!滚烫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暗红色血液和浑浊的液体混合物猛地喷溅出来,淋了随春生一头一脸!
随春生“呃啊!”
皮肤瞬间传来剧烈的灼烧感,像被滚油泼到,尤其是左肩的伤口,更是痛得她眼前发黑。
但她死死咬着牙,双手如同铁钳般握住那根深深扎进巨蜥眼眶的树枝,身体随着巨蜥头颅的疯狂甩动被带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她知道,一旦松手,被甩飞出去,下一刻就会被彻底撕碎!
随春生“给我……进去!”
她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双脚死死蹬住地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握着那截粗粝的树枝,不顾手掌被磨得血肉模糊,再次狠狠往里一捅!甚至不顾一切地搅动!
树枝穿透了眼球,更深地刺入了巨蜥的头颅内!
巨蜥的挣扎猛地一滞,庞大身躯剧烈地抽搐起来,那恐怖的嘶吼变成了漏气般的嗬嗬声。覆盖着岩甲的身躯轰然倒塌,重重砸在腐叶地上,震起一片尘埃。六只猩红的眼睛彻底黯淡下去,只剩下被随春生捅穿的那只,还在汩汩地冒着暗红与浑浊的液体。
【击杀成功!获得积分:50点。】
【当前积分:150点。】
【当前排名:上升至底层98.5%。】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随春生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整个人脱力地顺着巨蜥倒下的尸体滑坐到泥泞冰冷的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脸上、身上沾满了巨蜥腥臭的血液和粘液,混合着她自己的血,狼狈不堪
随春生【活……活下来了……】
这个念头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几乎想就这么晕过去。
但理智强行拉住了她。不能晕!这里是丛林,血腥味会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随春生【处理伤口……必须马上处理伤口……】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寻找之前瞥见过的一种可能有微弱止血效果的阔叶植物。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刻意压低的谈笑,从侧前方的密林阴影中传来。
随春生浑身一僵,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她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四道身影,如同闲庭信步般,从几株巨大的、垂挂着发光藤蔓的树木后转了出来。
为首那人身材高大挺拔,一头醒目的深紫色短发桀骜不驯地竖起,发尾如同跳动的雷光。他肩上随意地扛着一柄缠绕着狂暴紫色电弧的巨大锤子,锤头沉重的压迫感仿佛能扭曲周围的光线。黑色头巾下,一双深紫色的眼眸带着几分慵懒,几分兴味,如同巡视领地的猛兽,漫不经心地扫过地上的蜥蜴尸体,最后落在了瘫坐在血污泥泞中、如同破布娃娃般的随春生身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戏谑,打破了这片区域的死寂:
雷狮“啧,运气不错嘛,小老鼠。居然能干掉一只岩甲熔蜥?”
这标志性的形象,这嚣张的气场,这扛在肩头的雷神之锤……
随春生【雷狮海盗团?!】
随春生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在疯狂刷屏。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比起刚才的魔兽,眼前这四个“人”,才是真正行走的灾难!
雷狮!卡米尔!帕洛斯!佩利!
这四个名字在凹凸大赛的参赛者名单里,就是“危险”和“死亡”的同义词!尤其是现在,她重伤濒死,积分只有可怜的150点,在这群煞星眼里,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完了。刚出蜥蜴口,又入海盗窝!这穿越的运气简直背到家了!
雷狮身后,戴着绿色帽子和红围巾的卡米尔微微抬了下帽檐,冰蓝色的眼眸如同精密的扫描仪,冷静地审视着现场——蜥蜴尸体上的致命伤,那根简陋的树枝武器,以及随春生此刻狼狈不堪却难掩惊惧的状态。
卡米尔致命伤为眼部贯穿,直入脑髓。武器为就地取材的硬木枝,末端粗糙断裂。目标女性,编号B-735,初始排名垫底。左肩撕裂伤,后背抓伤,面部及身体多处腐蚀性灼伤,体力严重透支,失血量约15%。击杀岩甲熔蜥存在较大运气成分,综合评估:战斗力低下,威胁性:极低。可利用价值:待观察。
他的分析冰冷而高效。
佩利“哈哈!老大你看她!吓傻了吧?”
佩利,那个金发炸毛、如同大型犬般兴奋躁动的少年,指着随春生哈哈大笑,猩红的眼睛里满是看到有趣玩具的光芒,
佩利“一身血糊糊的,真够狼狈的!喂,小不点,要不要跟佩利大爷打一架?”
帕洛斯则是一副笑眯眯的和善模样,浅金色的长发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显得柔和,他轻轻拍了拍佩利的肩膀示意他安静,目光却同样带着审视,如同狐狸般在随春生身上转了一圈,尤其在看到她那身破旧制服和狼狈状态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和算计。
雷狮【哦?这种底层挣扎的参赛者……在这种地方重伤落单?有趣。看她制服样式……似乎是大赛初期投放的“背景板”NPC型号?怎么活到现在的?而且……】
他的目光扫过蜥蜴尸体眼眶里那根简陋却致命的树枝,
雷狮【这份临死的狠劲,倒不像个普通的NPC。】
随春生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冻僵了。雷狮那玩味的目光像是有实质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佩利的狂笑和挑衅让她头皮发麻。帕洛斯那看似温和实则深不见底的笑容更是让她心底发寒。卡米尔那沉默的审视则如同手术刀,仿佛要将她里外剖开。
她强迫自己低下头,避开雷狮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身体因为恐惧和伤痛而微微颤抖,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努力挤出几个字:
随春生“雷……雷狮大人……我……我只是路过……我这就走!马上走!”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脱力的身体和剧烈的疼痛让她动作笨拙而迟缓,反而更像是在泥泞里徒劳地蠕动。
随春生【路过?骗鬼呢!鬼知道你们这群煞星怎么会溜达到这种新手区边缘来!看我这身血和这点可怜积分就知道是刚死里逃生的炮灰啊!求求了,大佬们高抬贵手,当我是个屁放了吧!千万别让佩利那个战斗狂盯上!也别让帕狐狸起什么歪心思!卡米尔大神您分析完赶紧下个‘无价值’的结论啊!至于雷狮……这位祖宗您能不能把您那吓死人的锤子挪开点?扛着不累吗?看着我心慌!】
她内心疯狂地祈祷、吐槽、哀求,各种念头如同沸腾的开水般翻滚,表面上却只能维持着那副惊恐万状、恨不得原地消失的鹌鹑样。
雷狮深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看着地上那个瑟瑟发抖、满身血污的“小老鼠”。她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沾满血污和泥浆的发顶,还有那单薄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
然而,就在刚才那一瞬间——
一个极其清晰、带着强烈个人情绪色彩、语速飞快又充满槽点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强硬地直接灌入了他的脑海!
【路过?骗鬼呢!鬼知道你们这群煞星……】
【……当我是个屁放了吧!】
【……佩利那个战斗狂……帕狐狸……卡米尔大神……雷狮……这位祖宗……扛着不累吗?看着我心慌!】
每一个词,都精准地对应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看似惊恐到极点的小东西!
雷狮脸上的玩味笑容僵了一瞬,深紫色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错愕和……兴味。
心声?
他居然……听到了这个陌生参赛者的……内心想法?
而且……这内心戏……和表面那副怂包鹌鹑样,反差也太大了吧?
有趣。太有趣了!
他肩上扛着的雷神之锤,锤头缠绕的紫色电弧似乎感应到了主人情绪的微妙波动,发出极其轻微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滋啦”声。
雷狮缓缓地、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那笑容不再是单纯的戏谑,而带上了一种发现新奇猎物般的、极具侵略性的探究。
他向前随意地迈了一步,沉重的靴子踩在腐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这一步,却让整个空间的压迫感陡然倍增。
雷狮“走?”
雷狮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目光如同实质般锁定了地上僵住的随春生,
雷狮“小老鼠,弄出这么大动静,又一身是‘宝’,你以为……你还走得掉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随春生的神经上!
随春生【‘宝’?宝你个头啊!大佬您别开这种地狱玩笑!我这身血除了招魔兽还能干嘛?!】
内心的尖叫几乎冲破喉咙。
而雷狮,清晰地捕捉到了这句更加“放肆”的内心吐槽。他眼底的兴味更浓了,甚至故意让锤子上的电弧又“滋啦”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在回应她内心的“问候”。
随春生身体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了,肩膀缩紧,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她甚至能感觉到帕洛斯那狐狸般探究的视线,佩利更加兴奋的喘息,以及卡米尔那冰蓝色目光中瞬间提升的审视强度。
随春生【完了完了完了……他什么意思?真要拿我喂魔兽还是直接抢积分?150分他也看得上?!还是说……佩利真要找我打架?!救命啊——!】
内心一片哀嚎,表面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雷狮看着她那副“怂到骨子里”却内心“骂骂咧咧”的极端反差,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低沉悦耳,却带着令人胆寒的磁性。
雷狮“呵……”
他微微俯身,拉近了与随春生的距离,那股强大的、带着隐隐雷霆威压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随春生窒息。
雷狮“有意思。”
他这三个字,如同宣判。
随春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什么意思?什么有意思?是她这个人有意思,还是她这身伤有意思?还是……她马上要面临的命运“有意思”?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插了进来,如同春风化雨,瞬间打破了雷狮带来的沉重压迫感。
安迷修“雷狮,欺负一个重伤的弱小姐,可不是骑士所为哦。”
声音传来的方向,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踏着稳健的步伐,从另一侧的林间光影中走出。他身着简洁利落的骑士装束,棕色短发下是一张温润俊朗的面容,湖绿色的眼眸清澈而坚定,如同最纯净的宝石。腰间悬挂着一蓝一黄两柄华丽的长剑,剑柄上镶嵌的宝石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
他脸上带着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微笑,目光先是扫过地上奄奄一息的熔蜥尸体,最后落在浑身浴血、蜷缩在地、显得无比脆弱的随春生身上,眉头微微蹙起,流露出真诚的关切。
安迷修“这位小姐,你伤得很重。”
随春生【安迷修!】
随春生几乎要喜极而泣。救星!虽然这位最后的骑士有时候轴得让人头疼,但至少他讲原则!不会滥杀无辜(大概吧)!
随春生【天降骑士!虽然可能打不过雷狮海盗团,但至少能吸引点火力吧?求求了,安哥,快用你那无处安放的骑士精神感化这群海盗!或者……至少让他们别注意到我这个小透明了!】
安迷修脸上的温和笑容几不可察地僵了那么万分之一秒。
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不是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浮现在意识里的声音?
“这位小姐”?“安哥”?“无处安放的骑士精神”?“感化海盗”?
安迷修湖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困惑,但立刻被更深的关切覆盖。他非常确定,地上这位看起来随时会晕过去的伤重小姐,嘴巴绝对没有动过。而且那声音的语气……带着一种奇怪的、仿佛很熟悉他行事风格的……吐槽感?
他不动声色地压下心头的异样,向前又走了一步,挡在了随春生与雷狮海盗团之间,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冰剑“凝晶”的剑柄上,姿态优雅却隐含锋芒,温和的声音带着坚定的力量:
安迷修“雷狮,这位小姐需要治疗。能否请你们……行个方便?”
雷狮看着突然出现的安迷修,以及他那副“守护弱小”的标准骑士做派,脸上慵懒的兴味瞬间被浓浓的嘲讽和不耐取代。他嗤笑一声,肩上的雷神之锤电弧猛地暴涨了一瞬,发出威胁的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