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像是被瞬间抽干了。刘耀文那句冰冷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江晚的耳膜，直刺心脏深处。血液仿佛在那一刹那凝固了，又在下一秒疯狂地逆流冲上头顶，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脏擂鼓般失控的狂跳声，震得颅骨嗡嗡作响。
暴露了！
这个念头像惊雷般炸开，带着灭顶的绝望和寒意。军统的血型报告！他早就怀疑了！这些天看似漠然的“照料”，那些准时出现又准时消失的染血纱布，全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他一直在耐心地收集证据，像一只经验丰富的猎豹，静静蛰伏，只等猎物彻底踏入死局的那一刻才亮出獠牙！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咽喉。身体的本能比思维更快一步——几乎是刘耀文话音落下的同时，江晚的左臂猛地向后挥出！目标不是刘耀文，而是书桌上那盏冰冷的金属台灯！沉重的灯座带着破风声狠狠砸向刘耀文的太阳穴！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利用的、近在咫尺的武器！
同时，她的身体像一张被拉满的弓，蓄力向门口弹射而去！快！必须快！趁他躲闪的瞬间！
然而，刘耀文的反应快得超出了人类极限！
他甚至没有完全躲闪！面对呼啸而来的金属灯座，他只是极其细微地偏了一下头，那沉重的灯座擦着他的额角飞过，“哐当”一声巨响砸在身后的墙壁上，灯罩碎裂，灯泡爆开，飞溅的玻璃碎片像冰雹般散落。而他那只戴着黑色皮质半指手套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铁钳般扣住了江晚刚刚跃起、意图冲向门口的左手腕！
“呃！” 腕骨仿佛要被捏碎的剧痛让江晚闷哼出声，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截断，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拽回，踉跄着撞向刘耀文坚硬如铁的胸膛！
他顺势一拧！一个干净利落到冷酷的擒拿动作！江晚只觉得天旋地转，右肩的伤口被剧烈牵扯，痛得她眼前发黑，下一秒，她的后背已经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金属书桌边缘，震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刘耀文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压了下来，一手死死反剪着她的左臂压在桌面上，另一只手则如同铁铸的牢笼，狠狠扼住了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窒息感瞬间袭来！肺部像被点燃般灼痛！江晚被迫仰着头，撞进刘耀文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那里面再也没有丝毫之前的倦怠或疏离，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翻涌着冰冷怒意和凛冽杀机的寒潭！他的气息带着硝烟和血腥的压迫感，几乎将她完全吞噬。
“说。”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砂纸摩擦着钢铁，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扼住她脖颈的手指又收紧了一分，“你是谁？谁派来的？‘夜莺’？还是‘渡鸦’？” 他报出的，都是申城地下情报线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代号。
江晚的脸因为缺氧而迅速涨红，眼前金星乱冒。求生的本能和特工刻入骨髓的训练在激烈对抗。示弱？求饶？在刘耀文这种级别的猎手面前，只会是加速死亡的催化剂！她的右手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左臂被他死死反剪，脖颈被扼住……几乎所有的生路都被封死！
不！还有！
电光火石间，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闪过！她放弃了挣扎，原本因窒息和剧痛而蓄满生理性泪水的眼睛，忽然直直地迎上刘耀文冰冷审视的目光。那目光里，恐惧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妖异的、带着绝望诱惑的挑衅。被扼住咽喉，她的声音破碎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勾魂摄魄的媚意：
“刘长官……想知道？” 她艰难地喘息着，被反剪在桌面上的左手，指尖竟以一种极其缓慢、带着诱惑般磨蹭的姿态，轻轻划过他扼住自己脖颈的那只手腕内侧——那是人体异常敏感的区域。
刘耀文的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扼住她脖颈的手指力道，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这个动作太突兀，太不合常理，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疯狂挑逗！
就是现在！
江晚眼中寒光爆射！那点伪装出的媚意瞬间被决绝的狠厉取代！一直被压在身下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后腰一个极其隐蔽的暗袋里，抽出了一支仅有手指长短、通体乌黑发亮、造型极其精密的微型手枪！
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点燃了她全部的杀意！枪口几乎没有瞄准的时间，完全是千锤百炼的本能驱动，在身体被完全压制的极限角度下，以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向上抬起，直直地对准了刘耀文近在咫尺的、剧烈起伏的胸膛——心脏的位置！
“砰——！”
沉闷到几乎被压抑的枪声在狭小的卧室里爆开！枪口喷出的火焰短暂地照亮了刘耀文骤然凝固的表情和江晚眼中孤注一掷的疯狂！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预想中的血花并没有在刘耀文胸前炸开。
在江晚扣动扳机的那个微乎其微的瞬间，刘耀文扼住她脖颈的手猛地向侧面一带！同时，他的身体以一个超越人类反应极限的角度，极其诡异地、却又精准地侧开！那枚致命的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几乎是贴着他深灰色马甲的左胸位置，撕裂了昂贵的面料，射入了后方的墙壁！
噗！子弹入墙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巨大的后坐力震得江晚右肩刚缝合的伤口瞬间崩裂！剧痛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但她甚至来不及感受这份疼痛，因为刘耀文的反击已经到了！
躲开子弹的刹那，他反剪着江晚左臂的手猛地发力下压！同时扼住她脖颈的手松开，化掌为刀，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狠狠劈向江晚持枪的右手腕！
“咔！”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腕骨断裂的剧痛让江晚眼前彻底一黑，惨叫声被堵在喉咙里。那支精巧的微型手枪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滑出去老远。
失去了最后的武器，右肩伤口崩裂，左手腕骨折，喉咙火辣辣地痛，江晚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她被刘耀文巨大的力量死死地按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动弹不得，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只剩下急促而痛苦的喘息，汗水混合着肩头渗出的鲜血，迅速浸透了单薄的衬衫后背。
刘耀文的气息也有些紊乱，额角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开了一道细细的血痕，渗出的血珠沿着他冷硬的侧脸线条缓缓滑落。他低头，看着被自己完全制服的江晚，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冰冷的怒意，被愚弄的戾气，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还有……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东西。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自己左胸马甲被子弹撕裂的破口处。那里，深灰色的毛料被灼开一个焦黑的洞，露出了里面同样被撕裂的白色衬衫。而透过衬衫的裂口，隐约可见……一片暗红色的、已经结痂的旧疤痕轮廓。
就在这时，公寓外，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潮水般瞬间打破了死寂的雨夜，尖锐地撕碎了所有的对峙和喘息！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昏暗的房间里投下疯狂跳跃、令人心慌意乱的光影！
紧接着，是沉重而密集的脚步声，粗暴的拍门声，以及一个男人用扩音器喊出的、穿透力极强的命令：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申城警察厅特别行动队！立刻开门！放弃抵抗！”
“重复！立刻开门！放弃抵抗！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刘耀文的眉头猛地拧紧！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深的寒意覆盖！警察厅？他们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精准地包围这里？
他的视线如同冰冷的探针，猛地扎回江晚的脸上！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苍白的脸上残留着痛楚和惊疑，但那双眼睛深处，除了濒临绝境的灰败，却并没有多少意外，反而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刘耀文的大脑——栽赃！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死局！书房失窃的文件，她暴露的身份，还有此刻门外恰到好处的警察……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
“是你？”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毁灭性的气息，扼住她咽喉的手再次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文件……你交给了谁？！”
江晚的呼吸被扼断，脸迅速涨成紫红，意识在缺氧的边缘挣扎。她看着刘耀文眼中翻涌的暴戾和杀意，看着他左胸马甲破口下若隐若现的旧疤，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致命诱惑力的念头，如同地狱之火，在她濒临熄灭的意识里猛地燃起！
她不再挣扎，反而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残存的空气，挤出一个破碎而诡异的笑容，被扼住咽喉的声音如同鬼魅的低语：
“刘长官……想知道文件……咳咳……就看看……你的心……”
她的目光，死死地、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钉在他左胸那道被子弹撕裂的衣衫破口上！钉在那片隐约可见的旧疤痕上！
刘耀文扼住她脖颈的手，骤然僵住！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公寓厚重的橡木大门被暴力撞开！木屑纷飞！刺目的强光手电光束如同利剑般瞬间刺破房间的昏暗，交织着锁定在两人身上！
“不许动！举起手来！” 数支黑洞洞的枪口从门口、从碎裂的窗户处伸了进来，冰冷的杀机弥漫了整个空间！
时间，在强光、枪口和濒死的窒息中，凝固了最后一秒。刘耀文扼住江晚脖颈的手，力道依旧致命，但他的目光，却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带着一种近乎惊骇的探究，死死地落在了自己心口那道被子弹撕裂、此刻正暴露在强光下的旧伤疤上。
那疤痕的形状……在心口偏上的位置……像一个扭曲的、不规则的……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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