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秋阳下的酸涩与悸动

九月末的阳光依旧炽热，将学校的塑胶跑道晒得发烫。高三（3）班的看台上，深蓝色班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祁栀楠翻着手中的《古代文化常识》笔记本，钢笔尖无意识地在"谥号制度"几个字上戳出小洞。

"祁哥，别看了，再看眼睛该瞎了。"林砚之扯了扯他校服袖子，"广播说马上要开始女子100米预赛了，不下去凑凑热闹？"

祁栀楠刚要开口拒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笑声。他抬头望去，只见许桉笙正从操场入口处走来，米白色针织衫下露出浅蓝色百褶裙一角，阳光将她的长发染成蜂蜜色。而她身旁，一个陌生男生正弯腰替她调整帆布包的肩带，手腕上的银质手链在阳光下晃得祁栀楠眼睛发疼。

"那谁啊？"林砚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许桉笙新交的男朋友？"

祁栀楠喉结滚动了一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谢星瑶的青梅竹马，沈筱桉。"他想起上周晚自习，许桉笙抱着手机笑得眉眼弯弯，"星瑶拿到星海艺术学院的保送名额了，说运动会要来我们学校找我！"当时祁栀楠压下心里的期待，装作不在意地说："挺好。"

此刻谢星瑶穿着樱桃红的连衣裙，蹦跳着挽住许桉笙的胳膊，三人走到看台下方时，沈筱桉自然地将遮阳伞倾向两个女生。祁栀楠看着许桉笙仰头和沈筱桉说话的模样，突然觉得手里的笔记本滚烫得拿不住。

"许桉笙！这里！"林砚之突然挥手大喊。祁栀楠瞪他一眼，却见许桉笙眼睛一亮，拉着谢星瑶往这边跑过来，沈筱桉无奈地笑着跟在后面。

"祁栀楠！林砚之！"谢星瑶冲过来时带起一阵风，发间的铃兰发卡叮当作响，"给你们介绍，这是沈筱桉，我发小！"

沈筱桉伸手，声音清润："久仰，桉笙常提起你们文科班的'双雄'。"祁栀楠象征性握了下他的手，触感微凉，余光瞥见许桉笙正从帆布包里掏出一盒草莓味牛奶，那是他每次去便利店都会帮她带的口味。

女子100米预赛开始，许桉笙踮脚张望时，沈筱桉立刻将矿泉水拧开递过去；谢星瑶喊加油喊得嗓子沙哑，沈筱桉又变魔术般掏出润喉糖。祁栀楠盯着跑道上翻飞的号码布，听见许桉笙清脆的"加油"声，却不知道是喊给谁的。

"祁哥，脸色这么差，真不用去医务室？"林砚之戳了戳他僵硬的肩膀。祁栀楠没应声，看着沈筱桉替许桉笙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几乎要触到她泛红的耳尖。他猛地站起身，习题集哗啦掉在地上："去买水。"

小卖部前排着长队，祁栀楠数着冰柜上的霜花，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对话。

"你故意的吧？"是谢星瑶的声音，"当着祁栀楠的面和桉笙这么亲密。"

沈筱桉轻笑："不刺激一下，某些人要把喜欢憋到高考结束？"

祁栀楠握着两瓶矿泉水转身，正撞见许桉笙慌乱藏起手机的模样，屏幕光映得她脸颊绯红。他突然想起上周她问自己："如果有喜欢的人，要主动说出来吗？"当时他攥着笔，喉咙发紧："看...看情况。"

回到看台时，谢星瑶正拉着林砚之去买棉花糖。沈筱桉不知何时走开了，许桉笙低头剥橘子，一瓣一瓣码在纸巾上。

"给你。"她递来剥好的橘子，指尖还沾着橘络，"是我没考虑你的感受。"

祁栀楠盯着她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上个月校庆，她在后台帮他整理领结时也是这样的神情。他接过橘子，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沈筱桉和谢星瑶......"

"他们才是一对！"许桉笙急忙打断，耳尖红得滴血，"沈筱桉这次来，就是要在运动会结束时向星瑶表白的。"她攥紧校服裙摆，"而且我......"

"祁栀楠！"谢星瑶的喊声从远处传来，"4×100米接力要开始了，快来拍照！"

许桉笙慌忙起身，发梢扫过祁栀楠手背。他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橘子的甜味在口腔里蔓延，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

暮色渐浓时，操场上亮起暖黄色的串灯。谢星瑶被沈筱桉拉到操场中央，周围不知何时围满了举着荧光棒的学生。祁栀楠站在人群外围，看着沈筱桉从身后拿出一束香槟玫瑰，听见谢星瑶带着哭腔的"我愿意"。

"其实我也准备了。"身旁突然响起许桉笙的声音。祁栀楠转头，看见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躺着枚银杏叶形状的书签，"本来想等运动会结束......"

她的话被欢呼声淹没。祁栀楠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在漫天彩带飘落时，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远处，林砚之吹着口哨朝他们比大拇指，谢星瑶举着玫瑰花蹦跳着要过来起哄，沈筱桉笑着拦住女朋友。

夜风裹着桂花香拂过，祁栀楠将许桉笙轻轻搂进怀里。看台上的深蓝色班旗仍在飘扬，就像他们未曾说出口却早已生根发芽的喜欢，终于在这个热闹的运动会夜晚，开出了最灿烂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