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桂花香掠过青藤缠绕的教学楼,红底白字的“校园祭”横幅在阳光下舒展。高二(7)班的摊位前早已围了半圈人,何安彤正踮着脚往竹竿上挂“手工香薰蜡烛”的招牌,米白色的裙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脚踝上精致的珍珠链——那是柳延意前几个星期送的,当时他别扭地说是“超市满减凑单买的”,却被她宝贝似的戴到现在。
“小彤彤,三班又来借丝带了!说他们系的蝴蝶结像被猫啃过的。”卢依希抱着卷粉蓝渐变带跑过来,圆圆的脸颊沾了点金粉,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像揣了颗小太阳。
何安彤刚把招牌挂稳,忍不住笑出声:“告诉他们,想要好看的蝴蝶结,得拿东西来换。”她眼角余光瞥见斜对面的摄影摊位,柳延意正举着相机调试镜头,白衬衫的领口微敞,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金的光晕。
“哟,某人的目光都快粘在延意身上了。”郑久悠咬着棒棒糖凑过来,撞了撞她的胳膊,“昨天是谁说‘校园祭也就那样’,今天倒像只等着投喂的小猫?”
“胡说什么!”何安彤的耳根悄悄泛红,抓起个柠檬味的蜡烛就往郑久悠手里塞,“再乱说就罚你买十个!”
正闹着,顾艺抱着个装满彩色气球的篮子走过来。她指着摊位上淌着蜡油的蜡烛,忽然把气球往空中一抛:“它们在流汗,因为太阳太热情啦!”气球“啪”地炸开,吓得卢依希连忙捂住脸,郑久悠却拍手叫好。
晚慕依这时也抱着素描本走来,她指着地上的气球碎片,轻声接话:“碎片在跳舞,它们喜欢热闹。”
“果然是抽象派,有卧龙必凤雏。”郑久悠翻了个白眼,却帮顾艺捡起散落的气球绳,“下次炸气球提前说一声,吓出心脏病你赔啊?”
何安彤被她们逗笑,刚想说话,却见柳延意举着相机朝这边走来。他的镜头对着她们,按下快门时发出轻微的“咔嚓”声,惊得卢依希连忙捂住脸,顾艺则摆了个鬼脸,郑久悠和晚慕依倒是很淡定,一个继续捡气球碎片,一个低头在画本上涂涂画画。
“拍什么呢?”何安彤故作镇定地整理蜡烛,指尖却悄悄捏紧了裙摆。
“老师让拍点校园祭素材。”他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她摊位上歪歪扭扭的“歪嘴小熊”蜡烛,“你这手艺,确定不会把人烫伤?”
“你懂什么!”何安彤气结,抓起个橘子味的蜡烛就要往他手里塞,“这叫艺术感!不想要拉倒——”话没说完,蜡烛忽然打滑,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却被柳延意伸手稳稳接住。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两人都愣了一下,何安彤率先别过脸,耳根红得快要滴血:“算、算你反应快。”
柳延意把蜡烛放回原位。他没说话,只是拿起旁边的彩绳,默默帮她把散落的蜡烛一个个系好。
“喂,”何安彤忍不住开口,“晚上的篝火晚会,你去不去?”
他系绳的动作停了停,声音听不出情绪:“不一定,可能要值日。”
“借口,”她哼了一声,却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糖,剥开糖纸塞到他嘴边,“给你留了位置,不来的话……”她故意拖长语调,晃了晃手机,“我就把你藏起来的物理竞赛试卷,拿去给秦诺深当范本。”
提到秦诺深,柳延意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全校谁不知道,秦诺深这位万年第一的高冷学神,啥啥都第一,唯独对晚慕依不同。刚才他就看见秦诺深给晚慕依递了瓶温牛奶,那眼神软得能滴出水,和对别人时的疏离判若两人。
“知道了。”柳延意咬下那颗糖,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弥漫开来。他抬眼看向她,阳光正好落在她眼里,亮得像揉碎了星光。
中午的广播通知社团联合表演即将开始,郑久悠拉着卢依希去占位置,顾艺说要去“寻找会发光的石头”,晚慕依则坐在摊位旁的树荫下继续画画。何安彤刚想坐下歇会儿,却见秦诺深朝这边走来,手里拿着两本精装的画册。
“晚慕依,”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上次你说想看的画册,我带来了。”
晚慕依惊讶地抬起头,接过画册时指尖轻轻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晚慕依的耳尖悄悄红了:“噢,谢啦!”
“不客气。”秦诺深看着她翻开画册时认真的侧脸,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说完,他才注意到旁边的何安彤,微微颔首示意,转身时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
何安彤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称奇。这时柳延意不知从哪冒出来,手里拿着两串章鱼小丸子:“刚买的,热乎的,吃吧。”
何安彤学着晚慕依的语气:“噢,谢啦。”何安彤接过一串,咬了一口,看着他紧盯着秦诺深背影的样子,忍不住逗他,“怎么,吃醋啦?”
柳延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脸“腾”地红了:“胡说什么!”他把另一串章鱼小丸子递给晚慕依,“给你。”
晚慕依摇摇头,指了指画册:“我在和画说话,暂时不饿。”
何安彤差点被章鱼小丸子呛到:如果郑久悠在的话,她这句话60%的几率说不来。柳延意却一本正经地接话:“那让它们等会儿再聊。”
下午的魔术社表演精彩纷呈。当魔术师变出漫天彩纸时,卢依希兴奋地拍手,郑久悠却偷偷扯了扯何安彤的袖子:“你看那边。”
何安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顾艺正举着个棉花糖,对着秦诺深比划:“秦同学你看,棉花糖像天上的云,秦同学像装云的罐子。”
秦诺深愣了愣,没接话,晚慕依却在旁边补充:“罐子只装一朵云。”说完,她悄悄看了秦诺深一眼,又飞快低下头。
秦诺深的耳尖竟红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块巧克力递给顾艺:“这个比棉花糖甜。”成功把顾艺支开后,他才在晚慕依身边坐下,轻声问:“刚才那幅画,看懂了吗?”
“嗯,”晚慕依点点头,“画里的月亮在哭,因为太阳偷走了它的影子。”
秦诺深沉默片刻,认真地说:“我觉得,是月亮想让太阳多睡会儿。”
晚慕依惊讶地抬起头,两人对视的瞬间,仿佛有电流划过,周围的喧闹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啧啧,冰山融化现场。”郑久悠啧啧称奇,“真没想到秦同学老黄牛似的,居然会对晚慕依这朵含羞草上心。”
“他们看起来好配啊。”卢依希小声说,“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何安彤看着那一幕,忽然想起柳延意早上帮她系蜡烛时的样子,心里像被塞进了颗棉花糖,软乎乎的。
傍晚的校园祭更加热闹。何安彤的蜡烛摊位前排起了小队,郑久悠帮她收钱,卢依希负责吆喝,顾艺则在旁边给蜡烛扎小辫,晚慕依继续画她的画。柳延意不知何时搬了把椅子坐在摊位后,看似在摆弄相机,余光却总落在何安彤身上。
“这个小熊蜡烛好可爱!”一个学妹指着“歪嘴小熊”眼睛发亮。
何安彤刚想介绍,柳延意忽然开口:“这个不卖。”
学妹愣住了,何安彤也懵了:“为什么不卖?”
柳延意别过脸,耳根泛红:“……做得太丑了,怕砸招牌。”
“你才丑!”何安彤气结,却在转身时看见他偷偷把那个小熊蜡烛塞进了自己的书包,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一个低年级的男生追逐打闹时撞到了摊位,装蜡烛的架子晃了晃,眼看就要朝何安彤倒下来。
“小心!”柳延意几乎是本能地冲过来,一把将她护在怀里。架子轰然倒塌,蜡烛摔了一地,有几根还砸在了柳延意背上。
“柳延意!”何安彤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扶住他,“你怎么样?有没有砸到?”
他摇了摇头,声音有点闷:“没事。”可额角渗出的冷汗,却出卖了他的逞强。
郑久悠和卢依希也吓坏了,连忙过来帮忙收拾。顾艺捡起一根摔断的蜡烛,举到眼前:“它变成了两半,像在说悄悄话。”
晚慕依蹲在地上,捡起一根还亮着的蜡烛:“光没有断,它还在笑。就像柳延意保护安彤受了伤,却还在说没事。”
何安彤这才注意到,有几根蜡烛摔在地上后,烛芯还亮着,在暮色中摇曳着微弱的光。她拉着柳延意就往医务室走:“必须去看看!”
“真的没事。”柳延意想挣开,却被她死死拉住。
医务室的灯光暖黄而安静。校医检查后说只是轻微擦伤,何安彤这才松了口气,给他涂药膏时,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易碎品。
“下手轻点。”柳延意疼得龇牙咧嘴,却乖乖没动。
“谁让你逞英雄。”何安彤嘴上抱怨,手下的动作却更轻了,“以后不许这么冲动!”
“知道了,何管家。”柳延意学着她的语气,逗得她笑出声。
涂完药膏,两人并肩走在回操场的路上。暮色渐浓,路灯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柳延意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是个皱巴巴的纸团。
何安彤展开纸团,发现是张照片。照片上是她在摊位前笑的样子,夕阳落在她脸上,温暖又明亮。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我的星星。
她的心跳瞬间加速,像揣了只小兔子。她抬头看向柳延意,他的脸在路灯下红得厉害,眼神却异常认真:“我……”
“我知道。”何安彤打断他,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我也是。”
柳延意愣住了,随即眼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像只得到了糖果的小狗。他伸手想抱她,又想起她可能会害羞,手在半空中停了停,最终只是小心翼翼地牵住了她的手。
篝火晚会的火焰在操场中央燃起,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暖洋洋的。不远处,顾艺举着个荧光棒,对着天空喊:“月亮月亮,秦诺深是好人,你要保佑他和晚……”话还没说完,晚慕依赶紧捂住她的嘴。
秦诺深却一脸疑惑:“保佑我和谁?”
“你看,”何安彤指着天上的星星,“今晚的星星好亮啊。”
“嗯。”柳延意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脸上,“没你亮。”
何安彤被他肉麻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忍不住笑出声:“柳延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撩了?”
“跟秦诺深学的。”他一本正经地说,逗得她笑得更厉害了。
“明年的校园祭,”何安彤握紧他的手,轻声说,“我们还一起来。”
柳延意反手握紧她的手,语气无比坚定:“好。”
篝火噼啪作响,映得两人眼里都亮堂堂的。远处传来郑久悠和卢依希的笑声,顾艺还在对着月亮碎碎念,晚慕依和秦诺深并肩站着,影子被火光拉得很长,像幅温柔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