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叶小凡回到家中，点亮了油灯。他坐在桌前，摊开一张旧纸，用炭笔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合作社……”他在纸上写下这两个字，目光坚定。
他已经想好了，要让村里的种植计划真正落地，必须有一个统一的组织来协调人力、物资和销售。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只有大家拧成一股绳，才能走得更远。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透，他就起了身，背上竹篓，往村小学走去。苏婉儿的母亲是村里的小学先生，她家有不少关于农业的书籍。叶小凡记得上回借书时，那本破旧的《农村合作经济基础》里夹着一张泛黄的表格，似乎与县里的扶持政策有关。
果然，当他翻到那一页时，那张表赫然在目：县农业扶持项目申请表。
他将它小心地取下，夹进自己的笔记本中。
回到家中，他开始整理手头资源，列出合作社所需的各项条件：资金、场地、设备、技术资料、首批种苗……
写完之后，他看着这张清单，眉头皱了起来——几乎每一项都遥不可及。
但他没有退缩。他知道，自己必须一步步去争取。
午后，他带着几株晒干的田七和一朵灵芝，敲开了村里木匠王叔的门。
王叔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满脸风霜，手艺极好，但为人谨慎，对新事物向来持观望态度。几年前曾有人拉他入股一个砖窑厂，结果血本无归，从此他对任何“新点子”都敬而远之。
“你是来说那个什么合作社的事吧？”王叔靠在藤椅上，抽着旱烟，“我听说赵铁柱前年也搞过这玩意儿，最后啥都没落着。”
叶小凡点点头：“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但我不是空口说白话。”他说着，从怀里取出那几株药材，“这是第一批采收的成果，品质不差。而且我已经规划好了地块，打算先从小规模试种开始。”
王叔接过药材看了看，又闻了闻，神色略动。
“你想让我帮忙修仓库？”他问。
“是的。”叶小凡点头，“老粮仓现在空着，我想把它改造成加工和仓储的地方。如果您愿意带人来修缮，我会优先安排您的儿子参与搬运和初加工。”
王叔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好吧，我信你一次。但我得提醒你，别到时候又是空忙一场。”
当天傍晚，叶小凡又背上包袱，步行前往镇上的信用社。
这一趟并不顺利。柜台后的工作人员听他说要贷款筹建合作社，脸上明显露出不屑。
“你拿什么做抵押？”那人冷冷地问。
“我有这些药材样本，还有村民的支持。”叶小凡拿出价目表，“这些品种在市场上是有销路的。”
“光靠几张纸就想贷款？笑话。”工作人员嗤笑一声，“我们银行只认房产、土地证，或者政府担保。你这些算什么？”
叶小凡咬牙，又提出以未来三年的种植收益作为担保，却被对方直接拒绝。
“小伙子，创业不是做梦。”那人语气讥讽，“等你有了实际产出再来谈吧。”
离开信用社时，天已经黑了。叶小凡站在街边，望着玻璃窗下压着的一张纸——农业创业扶持基金申报指南。
他记下了上面的联系方式。
回到村里已是深夜，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祠堂。
他要在今晚召开第一次合作社筹备会。
村民们陆陆续续赶来，围坐在祠堂的长凳上。有人抱着胳膊，有人低头抽烟，气氛比上次冷清许多。
“大家都来了。”叶小凡站在中央，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今天叫大家来，是想正式成立‘桃源合作社’，把咱们的种植计划落到实处。”
他展开手中的清单，详细说明了目前的进展、所需资源以及初步分工。
然而，刚讲到一半，就有人打断了他。
“你说得倒是挺好听，可我们现在连种子钱都没有，谁来垫？”
“就是，万一你哪天又犯病了怎么办？我们可不想跟着赔进去。”
“前几天我听镇上的人说，这种药材行情波动大得很，卖不出去也是常事。”
质疑声此起彼伏，原本支持他的几人也开始动摇。
叶小凡没有急着反驳，而是从怀中取出两张纸。
“这是我从信用社带回的扶持指南。”他举起其中一张，“只要符合条件，我们可以申请一部分启动资金。”
他又举起另一张：“这是我准备自掏腰包购买的第一批种苗清单。如果失败了，损失由我一人承担。”
这话一出，场面安静了几秒。
“你真愿意自己垫钱？”有人低声问。
“是。”叶小凡点头，“我不怕失败，只怕没人愿意迈出第一步。”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人站起身来，说道：“我信你。我愿意参加。”
接着，又有几个年轻人表态支持。
气氛终于缓和了些。
会议结束时，已有十余户人家确认加入合作社。虽然人数不多，但至少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
叶小凡送走最后一位村民，独自坐在祠堂门口，抬头望向夜空。
星光稀疏，风吹过屋檐下的铜铃，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申请指南，心中默默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做。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还在这里？”苏婉儿的声音响起。
他回头，看见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热腾腾的饭食。
“我看你没吃晚饭，就给你送来点吃的。”她轻声道。
叶小凡笑了笑：“谢谢。”
两人并肩坐着，一时无言。
“你真的不怕失败吗？”她忽然问。
“怕。”他答，“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就放弃了。”
苏婉儿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良久，她轻声说道：“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叶小凡怔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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