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烟雨,滋润人间万朵。青峰,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在细雨的洗涤下,褪去尘世的一切污浊,远望,像是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细纱,在缥缈的云烟中,忽近忽远,若即若离,看不真切,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天边,抹在氤氲白雾之中。
小溪伴山,裹挟着湿漉漉的清幽之色,细雨如丝,滴在水面,泛起淡淡涟漪,溪水横流,去时无声。
山脚池塘,水尤清冽,清澈透亮,全石以为底,近岸,卷石底以出,为坻,为屿,为嵁,为岩。在如丝细雨的冲刷下,空气格外清新,岸边的石头,也泛着白光。岸边,杨柳依依,青树翠蔓,枝叶随风雨而舞,蒙络摇缀,在空中轻轻飘荡,参差披拂,体态轻盈,婀娜多姿。枝叶在细雨的洗礼下,沙沙作响,青翠欲滴。水中,方池如鉴碧溶溶,锦鲤游扬逐浪中,游鱼吐泡,嬉戏玩乐。
山脚庭院,平常,花团锦簇,春色满园,花红柳绿,鸟语花香,如今,淅淅沥沥的细雨,更添三分春色,鲜花吐蕊,绿叶葱茏。一只雪白麒麟在雨中随意徜徉,自娱自乐地玩耍,蹲在石头上不时拿着雪白小爪挠两下脸,模样甚是可爱。
烟雨迷蒙绿庭院,细雨纷飞翠池塘。
以蓝色为主色调的绚丽旋涡,突然打破眼前,春风习习风拂面;细雨霏霏雨连绵之景。旋涡中闪过两道身影,正是神宫之主和今天过五岁生辰的小寿星。男孩,明眸皓齿,墨发横肩,男子,一袭青衫,长身玉立。
两人所至之处,面前是一处石砌台阶,曲曲折折,蜿蜒而上,直达山巅。台阶上长满青苔,坑坑洼洼,带着岁月的气息。山腰缓坡之处,修建几座亭台,天若泣可听雨,云若卷,可观云,风若舒,可听风,狂风骤雨亦能饮酒狂醉,孤身一人亦以月为伴,逍遥人间。
“下雨了……”青衣男子从储物戒中拿出两把白色纸伞,一大一小,然后准备把小伞递给孩子。
这时,庭院中的白麟,突然看见二人回归,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欢欣雀跃,向两人的位置疾驰,用头一顶木制门栏,出了庭院便腾空跃起。
“小白”男孩,也不管青衣男子递的纸伞,向小兽的方向奔去,相拥在一起。小兽很开心,在男孩儿怀里摩挲、撒娇。男孩抱着雪团走到一直看着他的父亲面前,左手托着雪白麒麟幼崽,右手不断在其身上抚摸,低着头满脸宠溺地看着正在怀里眯着眼小憩的它,向前走去,也不抬头直接开口道:“走吧,父亲。”
这世间仿佛只剩下一抹青色,和一只伸出去的手,和一把木柄上刻着男孩姓名的雨伞。
青衣男子哑然失笑,叹一口气,撑起纸伞,跟了上去。
“怎么不打伞啊,等会着凉了,怎么办?”
“额额,就这小雨,还用打伞吗?”
愈行愈远,愈行愈远,渐渐地,渐渐地,只能看见一抹青色,一团白色,一道黑色。
石砌台阶尽头是几座古朴木屋,正屋一座,位于中央,偏房两间,位于左右,一棵槐树,生于其旁,几株盆栽,立于其边,均被栅栏环绕,栅栏留两米宽的距离,供人进出。
木屋,没有青砖淡瓦,更没有雕梁画栋,金雕玉砌,有的只是饱经岁月沧桑、看尽人间繁华的淡然。正屋木门微掩,旁边纸糊木窗由暗榫相砌的细棍相撑,既可通风换气,又便于在屋内欣赏外景。
临近木屋,一声稚嫩的童音,由远及近,不见人影,声音已至:“娘亲,我带老爹回来了。”
“正好,娘给你准备好了新衣服,快来试试。”正屋之内响起的玲珑仙音与依辰的话声遥相呼应。
男孩儿便把回家路途中睡着的白色小兽,轻轻递给父亲,然后还不忘亲吻一下,亲完后便急冲冲向正屋跑去。
此时,正屋内一位端坐在古朴木床,身穿白色素袍,仙姿玉色,拿着黑色鎏金的盒子的绝美仙子,起身向门口走去,到了木桌旁便把精美的盒子放到上面。
仙子把微微遮掩的门打开,“咿呀呀……”门轴发出声响。木门,经过岁月的洗礼,门板上已经布满了裂痕和磨损的痕迹,每次推开它,都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伴随着木门发出微响的同时,孩子就跳到娘亲怀中。
“依辰,生日快乐呀,恭喜你又长大一岁。”这位明眸皓齿如同从画卷中走出的仙子,说着用手指轻轻勾下男孩的鼻子,然后抬头,望了望屋外的朦胧烟雨,又低头看了看怀里衣服被雨水亲吻、点湿的孩子,眉头一皱,嗔怨地注视着眼前的身穿青衣,手持白伞的翩翩君子:“依辰不打雨伞,你也不管管,也不害怕辰辰感冒了,没一点做父亲的责任心,我看你今天就别想进屋了。”
说完便把门轻轻向前一摔,“吱呀”——那或许是木门的吐槽“宝宝无辜啊,宝宝有苦说不出啊。”
木门紧闭,只留下门外一抹潇洒风神的背影,与四方的竹林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烟雨中那位,左手抱着雪白小兽,右手持白伞,“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的青衣男子刚刚抬起的脚慢慢放下,嘴唇微动,却又久久无言。最终看着怀里的小兽,长叹一声:“看来墨凝裳还生着气呢,唉,可是我们谈的真是事关天下安危的大事啊。唉,白晞,我们去哪里玩?庭院还是竹林?”
久久无声,青衣男子知道了白色小兽已经熟睡,便向后山走去,到了一座亭子下,合上纸伞,把白麟轻轻放到长板木栏上。轻唤几声:“白晞,白晞,白晞。”
又等了片刻,见其还没醒,又轻推几下道:“白晞,醒醒,我们现在去哪玩啊?”
又是等了许久,见白色小兽仍然在睡梦之中,便慢慢蹲下,朝白色小兽轻扇两下,又往其头上拍了一下:“喂,醒醒啊,我带你去后山怎么样?你不说话的话,我不知道是把你送回家,还是带你出去玩……”
这时,白色小兽才吃痛睁开了眼眸,眼眸中充满了和外界一样的朦胧烟雨。
青衣男子见它已经“睡醒”,朝它微微一笑问道:“白晞,我们一起去玩吧?”
白色小兽看着眼前的恶棍,吃痛道:“白晞是惹你还是打你了啊?白晞很痛诶,白晞才不要和你玩呢。”说完便一溜烟地向木屋跑去。
青衣男子抬手,看着白晞吃痛的表情,又看着白晞离去的身影,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我用力了吗?没吧,应该没吧。”
…………
屋内,依辰从墨凝裳身上跳下来,抬头看着墨凝裳的脸道:“呃呃呃,娘亲,其实是我不想打打伞,不关父亲的事。”
墨凝裳摸摸依辰的头,轻轻梳着依辰那如墨一般的长发,那桃花美眸满是气愤:“不关此事,只是借口,惩罚他一下罢了,可恶的骚蹄…咳咳,没事。只是突发奇想,教训一下你被称之为‘君子’,恪守夫德的爹爹。”
然后墨凝裳,左手牵着依辰的右手,朝正对木门的桌子走去,右手却在素袍内紧紧握紧,应该是想起了什么生气的事。
结果越想越生气,墨凝裳心道:如果今天不是依辰的五岁生辰,那么今天就是你依思竹的死期。隔了一整个佛域和帝庭的势力范围,还和妖庭的女帝谈得眉来眼去,真是,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真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呼,不生气哈,不生气,今天可是我心肝宝贝的生日呢。
…………
二人走到木桌旁边。
“来,看看娘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说着,墨凝裳便拿起桌子上的黑色鎏金盒子,用左手托住,右手白皙细长的中指在盒子上面唯一的圆形图案内不断勾画。霎时,原本平平无常的圆形轨迹闪耀出金色光芒,圆形的金色光芒从盒子上脱离,向上并不断扩大,如同“同心圆”般,当然只是圆心在一条直线上罢了。
圆形的金色光芒最终停在的位置内部,不断勾勒出绚丽、繁杂、深奥的金色纹路。空中的杰作完成的同时, 黑色鎏金盒子便已经打开,然后空中那不知所云的纹路迅速向下与盒子里面的新衣融为一体。
“娘亲,刚刚你为什么要在那个圆圈内不断勾画呀。”
“娘亲那是在破除盒子上的禁制。”
“哦哦,那空中的纹路又是什么呀?”
“阵法。”“阵法是用来干什么的呀?”
“阵法是用来保护你的,另外还有静洁,除尘,避雨之效。”
“哦哦哦。”
墨凝裳拿出盒子里面的衣服,一件以黑色为主色调的长袍,以金纹绣边,黑金腰带附挂羊脂白玉佩,襟绣凤纹,肩赋祥云,后启龙图……
“来,试试新衣服怎么样。这可是娘亲用天蚕丝亲手织的,具有伸缩之能,如果保存得当的话,它甚至可以陪你度过地老天荒。阵法也是娘亲至帝庭,请帝庭国师出手的哦,就连帝庭的皇子和皇女也没有,毕竟人家归隐,恩恩恩……应该帝子周衍、帝女周晚亭还是有的吧。”墨凝裳蹲下,比比衣服合不合身。
依辰脱下身上穿着的衣服,把它收到储物戒中,刚想穿上新衣,就听见吱呀一声,还有紧随其后的一声叱喝:“谁让你进……诶,小白,你怎么了?”
白影纵横一跃,跳到依辰怀中,墨凝裳只好站起先将衣服搭在手臂上,口吐人言道:
“墨姨,思竹叔刚刚欺负我。”
“小白,你放心,我已经惩罚过那个负心汉了。他现在真是胆大妄为啊,不仅敢做出格之事,还敢虐待我家白晞。今天晚上绝不让他绝对进不了这个屋半步。”
“嗯嗯。”
“……”虽然依辰年仅六岁,但饱读诗书,见识不说过人,也绝对不低。直到现在,依辰怎么会听不出来娘亲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
分明就是他老爹跟某个女子有染或者和谁谁谁私通,再或者和谁私奔跑了……无非就是这种情况。其实依辰也不惊讶,他老爹看起来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但是实际上就是一位……
暗地里更是经常给依辰普及一些在他这个年龄没有丝毫用处的知识,比如……
“如果每个势力的掌舵者、话事人或者储君,都是你的红颜知己,甚至是娘子。那么只要你保证后宫不失火,就会使天下太平。
民各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业,安其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凤引九雏,民康物阜,山青水软,风徐水暖,世世昌平,海晏河清,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而你,我的好儿子,你完成这神圣而又艰巨的任务的话,你就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让黎民免于战乱之苦,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功德无量。
这便是我年少之时梦想,但天不遂人愿,至今无法完成,这个伟大而又神圣的理想就靠你来实现啦。”
依辰想起有次他和他老爹在外面赏月,他老爹喝多了,在那里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声调一起一伏,像是一位饱读诗书的文人,最后一句甚至“情至深处难自禁,柔肠百转泪如霜”。
结果?结果就是被他娘亲揪着耳朵揪回了家:“你的梦想?呦,怪伟大啊,还,美美与共,天下大同,合着我就是阻止你实现梦想的绊脚石啊,滚回家做你的美梦去吧。”
事后老爹跪了两天的搓衣板,还怀疑是他泄密的,明明娘亲一直在旁边看着你的死亡表演好吗?
“依辰,依辰。”
“啊。”
“你怎么了。”
“没事,老爹是不是又在外边沾花惹草了?”
“……”
“……”
依辰忽然发现刚刚他触碰禁忌之言,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从把娘亲手臂上挂着的玄色金纹锦袍拿来,进行注意力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