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涂药

岳凝“旧伤？”

岳凝闻言一惊。

燕迟自幼习武，身上自然免不了有些大大小小的伤，但寻常的伤自然不会被他放在眼里，能被他称为“旧伤”的，定然是些顽固且难以痊愈的伤处。

岳凝没再多问，她知道燕迟不想让她担心。

只是她握着燕迟的手紧了紧，语气有些嗔怪。

岳凝“这么大的事，你瞒着我做什么？你先别动，我看看。”

燕迟心下暗喜，想着示弱果然没错，虽然疼是真的疼。

他坐着没动，乖乖坐着，任由她扒开自己的衣襟，查看伤势。

他的皮肤很白，肌肉结实，伤痕累累。新旧伤痕交织在一起，看着触目惊心。

岳凝看着那些伤痕，眼眶微微发红。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伤痕，触碰到他坚实的肌肉。

指尖带着点凉意，燕迟却觉得那些伤痕似乎都被她抚平了。

她俯身凑近细看，低垂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遮掩住眼中的情绪。

岳凝很生气，却不知该生谁的气。她气燕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气自己帮不上忙。她伸手去触碰他肩头的一道疤，喃喃道。

岳凝“疼吗？”

燕迟看着她心疼又气恼的模样，心头一软。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声音低哑。

燕迟“不疼。”

其实哪里会不疼呢？

刀剑加身之时，每一寸血肉都在叫嚣着疼痛。

只是，这疼又哪里比得上心底的快意呢？

岳凝抬起头，一双杏眼水光潋滟，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她抽出手，语气有些凶。

岳凝“不疼？”

岳凝“燕迟你当我是傻子吗！”

燕迟被她凶巴巴的样子逗笑，又怕她真生气，忙收敛了笑意，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燕迟“凝儿真凶。”

他凑近了些，低声道。

燕迟“你关心我，我就开心，哪还有什么疼不疼的。”

岳凝听不得他这耍赖般的语气，却又拿他没办法。她瞪了他一眼，语气缓和了些。

岳凝“你呀你……”

她知道燕迟在战场上受了多少伤，每一回都是九死一生。她知道他在朔西时练兵有多严苛，自己也常常亲自下场摸爬滚打。她知道他才刚过弱冠，却已经是一方统帅，身上肩上的担子又何止千斤万斤。

岳凝“好了，我去给你找些伤药。”

岳凝起了身，正要离开，却发现白枫不知何时不见了身影，她摇摇头，不再去想。

岳凝找出伤药，转身回到燕迟身边，将药瓶递给他。

岳凝“自己上药，我看着。”

燕迟接过药瓶，却没有动作。他看着岳凝，语气有些无辜。

燕迟“我够不着。”

他背后的伤不算太深，但位置有些刁钻，确实不太好上药。

岳凝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岳凝“你就知道拿我当丫鬟使唤！”

她嘴上抱怨着，却还是坐到了燕迟身边，挽起袖子，露出白净纤细的手腕。

岳凝小心翼翼地给燕迟上药，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她低头垂眸，长睫如蝶翼般轻颤，专注而认真。她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不是那种甜腻的脂粉味，而是淡淡的草木香，像是雨后新荷，清新而雅致。

岳凝“下次再受伤，可没人像我这样给你涂药了。”

燕迟看着岳凝近在咫尺的脸，心中一动。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让她给自己上药呢？

上药就免不了接触，而一有了接触，就控制不住想要更多。

岳凝没注意到燕迟的神情变化，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岳凝“你说你也真是的，每次都把自己折腾得这么狼狈。你要是再这样，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她小声嘟囔着，语气凶巴巴的。

燕迟“不会再有下次了。”

燕迟“我，打算不回朔西了。我要入刑部。”

岳凝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抬眸看向燕迟，眼中满是惊讶。

岳凝“你要进刑部？”

她没想到燕迟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燕迟“没错。”

他早就想好了，刑部是查案的地方，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查清当年的案子。

他不想再等了。

岳凝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复杂情绪。

半晌，她轻声道。

岳凝“七哥，你到底在查什么？”

她不是傻子，自然能猜到燕迟这样做是有目的的。

燕迟看着岳凝，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不想让岳凝卷入这件事，但是……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岳凝的手。

燕迟“凝儿，你信我吗？”

岳凝“信。”

燕迟“那便够了。”

燕迟没有继续说下去，岳凝也没有追问。只是她握着燕迟的手更紧了些，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