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榆刚转过回廊，就见小太监气喘吁吁地候在月洞门边，额角的汗珠子滚进帽缨里：“林姑姑，成了！华妃娘娘带着周宁海，已经往养心殿请驾了，说莞常在装病欺君，非要请皇上亲自去碎玉轩验看！”
晚风突然变得躁了些，卷着槐花瓣打在窗纸上簌簌作响，倒像是碎玉轩那边正起的波澜。她想起方才江慎对着锦盒蹙眉的模样，那盒中本就有一味与莞常在“药方”相冲的药材，被她的人悄悄换了剂量，既不伤本，又足够让江慎在诊脉时惊觉异常。华妃最恨旁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耍手段，江慎这一哭，恰是往她火上浇了桶油——毕竟谁不知道，御药房的事向来归华妃协管。
“娘娘怕是已经带着江慎往碎玉轩去了。”林榆低声自语，指尖划过面板上“皇上已离养心殿”的字样，唇角笑意渐深。她仿佛能看见那场景：华妃一身绯红宫装，凤钗上的珠翠随着疾步晃动，江慎跟在身后，手里攥着那包被调包的药材，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愤慨。而皇上，定会被华妃那句“莞常在怕是装病欺君”勾得疑心顿起，脚步生风地往碎玉轩赶去。
“华妃娘娘当时就摔了茶盏。”小太监压低声音，眼尾还带着惊惶，“周宁海在廊下都能听见里头的动静，说娘娘骂莞常在是‘狐媚子’，还说要让皇上看看，是谁敢在宫里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林榆望着远处养心殿的方向，暮色里飞檐翘角隐在层云后，只余下檐角鎏金的脊兽闪着冷光。她忽然想起方才从景仁宫出来时，宜修指尖摩挲着念珠的模样，紫檀珠子在指间转得飞快，最后停在那颗雕着“静”字的珠粒上——如今看来，那位主子怕是早已算准了华妃会这般急躁。
“碎玉轩那边有动静吗？”她轻声问，指尖无意识地叩着廊柱，冰凉的石纹硌得指腹微麻。
“小厨房刚送了冰糖雪梨进去，说是莞常在夜里咳得厉害。”小太监答得飞快，“可御药房的人说，方才去换药渣，见那碗药根本没动过，药汁都凉透了，底子还沉着没化开的蜜饯呢。”
风卷着槐花香扑过来，混着远处隐约的銮铃声——是皇上的仪仗动了。林榆唇角弯了弯，目光掠过阶下那丛被踩折的凤仙花，花瓣上还沾着半个模糊的鞋印，想来是方才周宁海急着去传话，没留意脚下。这宫墙里的事，从来都是这般，一点火星子就能燎起漫天大火，而她要做的，不过是在恰当的时候，递上那根引火的柴。
“走吧，去看看。”她转身往碎玉轩的方向走，裙裾扫过青砖，带起几片被风吹落的槐花瓣。远处的銮铃声越来越近，混着华妃那标志性的、带着三分骄纵的说话声，像是已经能看见碎玉轩门前，即将上演的那场好戏——莞常在的惊慌，皇上的审视，华妃的得意，还有景仁宫里，那位正对着晚膳、看似无动于衷的主子，指尖那抹藏不住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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