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的烛火斜斜映在宜修鬓边的赤金镶珠步摇上,碎光随着她抚平帕子的动作轻轻晃动。那方绣着缠枝莲纹的素色锦帕本就平整,她却指尖执着地碾过每一道纹路,仿佛要将方才殿内的风波也一并碾进细密的针脚里。
皇上玄色常服的下摆扫过金砖地,发出极轻的窸窣声,那背影挺直如孤峰,却在跨进内殿门槛时微微顿了半息——许是听见了里间莞常在压抑的抽噎,又或是想起了方才那声“识人不明”里的颤音。宜修唇角那抹尚未褪尽的笑意,便在这一顿之间凝住了,随即是眼尾细纹里漫开的凉。皇上玄色常服的下摆扫过金砖地,发出极轻的窸窣声,那背影挺直如孤峰,却在跨进内殿门槛时微微顿了半息——许是听见了里间莞常在压抑的抽噎,又或是想起了方才那声“识人不明”里的颤音。宜修唇角那抹尚未褪尽的笑意,便在这一顿之间凝住了,随即是眼尾细纹里漫开的凉。
方才温实初伏跪时指节渗血的模样还在眼前晃,宜修垂眸瞥了眼自己皓白如玉的指尖,那点嫌恶尚未散尽——这般卑贱的血污,也配溅在御前?但不可否认,这颗棋子确是用得恰到好处。他一口咬定是自己痴心妄想,反倒比任何构陷都更能坐实“邪念”,既除了个潜在的麻烦,又顺理成章地在皇上心里扎了根刺。
可目光掠向那扇紧闭的内殿门时,宜修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蹙。方才皇上看向门内的眼神,分明有过片刻的迟疑。那迟疑不是对温实初的怜悯,而是对着门后那个哭到发颤的身影。一个小小的常在,能让盛怒的帝王在“赐死”二字前顿住脚,这份分量,远比她初时预估的要重。
她指尖猛地一顿,帕子上被碾出一道浅浅的折痕。方才在殿上替莞常在开脱,说她“谨守本分”,不过是欲擒故纵的伎俩。“识人不明”四个字从莞常在自己口中说出来,才是最锋利的刀——皇上或许今日会饶她,可往后呢?每逢看见莞常在,总会想起伏跪认罪的温实初,想起那句带着哭腔的“不知”,疑心的藤蔓只会在心底疯长。
可……若是这藤蔓长得太慢,或是被什么东西斩断了呢?宜修缓缓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宫墙太高,藏得住太多秘密,也藏得住太多变数。莞常在能凭着几分才貌得皇上青眼,难保日后不会有更大的造化。今日放过的,说不定就是明日扎进自己心口的刺。
殿外隐约传来慎刑司侍卫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混着夜风里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宜修将帕子轻轻拢在掌心,冰凉的珠玉戒指硌着掌心,倒让她灵台更清。温实初这步棋走得稳,却没能一劳永逸。看来,对付莞常在,得换副更细密的网了。她望着内殿紧闭的门,眼底最后一点温度也沉了下去,只剩深不见底的算计,像殿角那盏长明灯的影子,无声无息地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