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

无所畏的睫毛又开始轻轻颤抖，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似的。

他把脸往池骋颈窝里埋得更深，闷声闷气地说：“才不会有那一天。”

池骋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过去，像某种安稳的鼓点。

他抬手顺着无所畏的头发，指腹碾过发间的软绒：“嗯，我知道。”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留下细小的尘埃。

无所畏后颈的药膏渐渐吸收了，那道浅粉色的疤痕在光线下若隐隐现，池骋的掌心还覆在上面，像在守护一件稀世珍宝。

“饿了没？”池骋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我早上来得时候买了早点，要不要吃点”

无所畏点点头，声音还带着沙哑：“要。”

池骋松开他时，动作慢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他牵着无所畏的手往里走，指尖紧紧攥着，仿佛一松手人就会消失似的。

无所畏的手很凉，池骋用自己的掌心裹着，一点点焐热。

驰骋给在外面的郭子打了个电话，不一会郭子里面就提着袋子来了。

驰骋接过袋子拿出热乎乎的小笼包，无所畏一眼就知道是街角那家老字号的，皮脆汁多，是无所畏以前偷偷攒了零花钱才舍得买的。

池骋打开袋子，又倒了点醋，推到他面前：“慢点吃，别烫着。”

无所畏拿起筷子，咬了一小口，滚烫的汤汁在舌尖炸开，鲜得他眼睛发亮。

池骋就坐在对面看着他，眼神比盘子里的醋还要酸，又比生煎的热气还要暖。

“听姜小帅以前总看见你在店门口徘徊却舍不得买。”池骋忽然说，“以后你再也不用因为钱徘徊，你想要的想吃的我都会为你买……”

“突然对我这么好是有什么阴谋吗？。”无所畏小声嘀咕，嘴里塞着生煎，脸颊鼓鼓的像只仓鼠。

池骋被他逗笑了，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不为什么就是对你好。以后你想吃什么，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只要你说，我都给你弄来。”

无所畏抬起头，嘴里的肉包还没咽下去，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比真金还真。”池骋挑眉，忽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包括……我做的爱心便当”

“胡说什么，你啥时候坐过”。无所畏的脸“腾”地红了，低下头扒拉着盘子里的包子，耳朵尖却红得能滴出血来。

池骋看着他泛红的耳廓，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痒丝丝的。

他知道无所畏脸皮薄，没再逗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吃完。

水流哗哗地响，池骋背对着他站在水槽前，宽宽的肩膀挡住了窗外的光。

无所畏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投蛇那天做的梦。

那是一场奇怪又陌生的梦，在梦里他看到了学生时候的驰骋。

梦里他总在学校走廊里看见池骋打架的样子。

他总是把校服外套甩在肩上，眼神凶狠，拳头挥出去时带着风声，没人敢靠近。

现在这个系着围裙洗碗的人，和梦里那个浑身带刺的恶霸，怎么也重合不到一起。

“在想什么？”池骋洗完手转过身，正好对上他发怔的目光。

无所畏慌忙移开视线，摇摇头：“没、没什么。”

池骋走过来，屈起手指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力道很轻：“是不是被我迷住了？”

无所畏被说中了心思，脸更红了，小声反驳：“才没有。”

“哈。”池骋笑了笑，忽然拉起他的手往外走，“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无所畏被他拽着，脚步有些踉跄。

“去了就知道。”池骋回头看他，阳光落在他眼里，碎成一片亮晶晶的光，“保证让你惊喜。”

无所畏看着他眼里的光，心里那点残存的不安忽然就散了。

他任由池骋牵着，跟着他走出家门，走进那片明媚的阳光里。

他知道，从今天起，那些一个人扛着的夜晚，那些藏在被子里的疼，可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