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光线透过薄窗帘。房间很安静。
伏黑惠推开门,动作很轻。他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白粥,旁边一个小碟子里是颜色清淡的渍菜,还有一小碟切好的水果。他知道特护厨房有米,特意让玉犬早早送去一小袋。他昨晚看到厨房送来的日式纳豆和味噌汤,黛玉碰都没碰,只喝了点水。
他把托盘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粥还冒着微弱的热气,看起来煮得很软。黛玉靠在床头,没睡着,睁着眼,神色恹恹。
“早餐。”伏黑惠声音不高,也没什么情绪。
黛玉看了一眼那碗清淡的粥,没说话,也没动。她想起荣国府的燕窝粥,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只有这个寡淡的东西。
伏黑惠没催她吃,也没离开。他走到房间稍空的地方停下,简短地说:“今天学式神。”
他也没等黛玉回应——料到她听不懂。他双手快速而稳定地在胸前结出一个手势,低喝一声:“玉犬!”
房间角落的阴影似乎蠕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黑一白两只大狗如同从水里浮出来一样,无声地凝聚成型(式神玉犬)。黑犬昂首挺立,眼神沉静,白犬眼神温和,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到了床上的黛玉身上。
伏黑惠指了指安静立在角落的两只玉犬:“式神。守护用的。”他尝试用简单的词汇解释。
黛玉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她认得这两只狗,它们常在房间角落里安静地伏着。她对那个“狗”字有模糊印象。她看着白犬温和的眼睛,迟疑了一下,小声地用中文试探着叫:“狗……?”
伏黑惠顿了下,纠正道:“式神(Shikigami)。”他看黛玉眼中依旧迷茫,没再多解释,只是对白犬一招手。
白犬像得到指令,迈着稳健的步伐,朝着床边走来。它高大的身躯停在床边,微微低下头,湿漉漉的黑鼻尖靠近黛玉放在被子上的手,轻轻嗅了嗅。带着温热的气息喷在皮肤上,有点痒。
黛玉身体微微绷紧了一下,但没躲。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温顺的大狗头,那眼神很干净。她想起了潇湘馆里养过的小鸟雀。一丝难以察觉的柔软掠过心头。她试探着,慢慢抬起冰凉的手,轻轻落在了白犬毛茸茸、手感厚实的头顶上(玉犬外貌描写)。
白犬不仅没躲,反而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舒服的呼噜声,毛茸茸的脑袋微微蹭了蹭她的掌心,温顺得像只大猫。
伏黑惠看到这一幕,眉峰似乎极细微地舒展了一丝。他操控着那只沉稳的黑玉犬走了过来。黑犬嘴巴一张,一个圆圆的、发着淡淡绿光的小球滚落出来,弹动了几下。这是训练用的咒力感应球,通常会吸引式神的注意力,激发其动力。
绿光球滚到了距离黛玉不远的地面上。
黑玉犬低伏下身体,做出扑咬的姿态,目标显然是那颗球。
黛玉的注意力被那滚动的、发着微光的球吸引。绿色的光,幽幽的。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下,看起来有些渗人。像……像某些精怪的眼睛!心头刚升起的一点柔软瞬间被惊慌取代。这邪物!它想吃掉它?!
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股保护身边这只温顺白犬的冲动,黛玉另一只手闪电般地伸出,朝着地上那枚发光的小球抓去!“妖珠!不可噬主!”她的声音带着惊惧的颤抖。
手刚抓住那颗冰凉滑溜的球体,就感到不对劲。没有咒灵的那种污秽感,但依旧让她不安。她想也不想,迅速将小球塞进了自己宽大的袖口里藏起来。
伏黑惠明显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抢球。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阻止。动作却慢了一瞬——那小球是影法术凝聚的附属品。
只见黑影一闪!
原本做出扑球姿态的黑玉犬,动作突然一变!它猛地朝着黛玉本人扑来!但在触及她的前一瞬间,庞大的身体骤然化作一道流动的黑色墨汁,哗啦一下全数灌入黛玉身下那片浓重的影子里,连同她那藏着绿光球的袖口一起吞没!
速度快得惊人!
黛玉只觉得手臂一沉,像被冰冷的水流裹住,袖子里那颗小球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脚下那片阴影瞬间变得格外深邃粘稠。仿佛那不是影子,而是随时能吞噬一切的、活着的黑暗!巨大的恐惧攫住心脏!她尖叫一声,猛地从床上站起想后退,却被凳子绊了一下,狼狈地跌坐在地!“饕…饕餮降世!!”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扭曲。
就在这时,眼角因惊吓涌出的泪水,因跌倒时的震荡,恰好滚落下来。
“啪嗒。”
一滴眼泪,带着惊魂未定的冰凉,直直滴进了她面前那片因为黑犬融入而变得更加浓黑、翻滚着的影子中心!
就在泪滴融入影子的刹那——
嗤!!!
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一点微弱的、纯白色的光猛地刺了出来!如同在墨水中滴入了漂白剂!紧接着,白光瞬间大盛!如同一个小小的太阳在暗影深处引爆!纯白、炽烈的光芒以泪滴点为中心,汹涌爆发,瞬间充满了那片翻滚的阴影,将其彻底净化!
强烈而纯粹的光明力量,毫无保留地喷薄而出!带着温暖神圣的气息!
“嗷呜——!”
一声嘹亮、仿佛蕴含了磅礴正气的嘶吼声响起!
那只刚刚潜入影子的黑玉犬,被这股纯粹的光明力量瞬间弹了出来!更令人震惊的是,它那原本纯黑如墨的身体,此刻竟然通体覆盖上了一层流动的、耀眼的纯白圣光!每一根毛发都仿佛在燃烧着无垢的白色火焰!连它的眼睛,都变成了纯粹的金色!强大的、令人心神安宁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白犬也同时低吼一声,一层柔和但同样明亮的圣光从它身上喷薄而出!双眼同样化为金色!
两只圣光玉犬一左一右站在跌坐在地的黛玉身边,眼神纯净而神圣,将她保护在中心,如同最忠诚的圣殿守护兽!房间里刚才那令人心悸的黑暗气息,被彻底驱散!只有温暖明亮的白光流淌。
“圣光附魔?!”钉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在门口响起,她刚推门进来就看到这一幕,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房间外走廊里,通过某种咒术实时监控房间情况的五条悟,靠在墙壁上,脸上懒洋洋的笑容首次僵了一瞬,随即被浓浓的惊叹取代:“哇哦……这波值了!我家小珍珠眼泪的新玩法?Holy~”他拖长了调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和得意。
伏黑惠站在原地,看着光芒中心惊魂未定、跌坐在地的少女,又看了看她身边那两只通体闪耀着纯净白金色圣光、威严又温顺的式神玉犬。他沉默了几秒,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遥控器,按了一下,那个藏在黛玉袖口里的绿光球瞬间湮灭。他走上前,向跌坐在地的黛玉伸出了一只手。
那动作,是一种无声的安抚和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