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车门。沈墨专注地开着车，侧脸在街灯下忽明忽暗。车内沉默得令人窒息，只有导航系统偶尔发出机械的提示音。
"我们到底要去见谁？"温亦终于打破沉默。
沈墨嘴角微扬："一个老朋友。"
"别打哑谜。"温亦皱眉，"如果你真想合作，就该坦诚。"
沈墨刚要回答，温亦口袋里的新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文件，附带一句话：「看看你身边人的真面目。」
温亦迟疑地点开视频。画面有些模糊，但能清楚地看到沈墨和张明在一间办公室里交谈。张明神色紧张，而沈墨则面带微笑地递过一个信封。
"钱已经准备好了，"视频中的沈墨说，"只要按计划行事，温亦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如果他发现我们在利用他..."张明的声音充满担忧。
沈墨轻笑："他不会有机会发现的。老爷子要的是他的命，而我...只需要他的信任。"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温亦的手指僵在屏幕上，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他猛地转头看向沈墨，眼中燃起怒火。
"停车。"他声音低沉得可怕。
沈墨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什么？"
"我说停车！"温亦突然拔出手枪对准沈墨，"立刻！"
沈墨脸色一变，猛打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车身剧烈晃动。
"你疯了？"沈墨转头怒视温亦，却在看到对方眼中的愤怒和受伤时怔住了，"发生什么事了？"
温亦将手机屏幕转向他："解释一下。"
沈墨盯着视频看了几秒，眉头越皱越紧："这不是真的。我从来没有——"
"闭嘴！"温亦厉声打断，"这段视频是十分钟前拍的！背景是警局张明的办公室！你还敢说这不是真的？"
沈墨的表情变得凝重："温亦，听我说，这明显是有人要离间我们。想想看，如果我真要对付你，为什么还要救你？为什么要告诉你警局有内鬼？"
"为了取得我的信任！"温亦咬牙切齿，"为了让我像现在这样，毫无防备地跟你去某个地方！"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微微发抖，"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对不对？从我妹妹接近林峰开始，到化工厂，再到张明的背叛...都是你自导自演！"
沈墨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你真的这么想？"
"证据就在眼前！"温亦晃了晃手机。
沈墨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温警官，我以为你至少会用自己的脑子思考，而不是随便看到一个剪辑过的视频就信以为真。"
"别想糊弄我！"温亦的枪口抵上沈墨的胸口，"下车！"
沈墨慢慢举起双手，推开车门。温亦紧随其后，枪口始终不离沈墨要害。他们站在一条昏暗的小巷里，远处偶尔有车灯闪过。
"转过去，手放在墙上。"温亦命令道。
沈墨照做，但语气依然冷静："你知道自己在犯错误，对吗？"
"闭嘴！"温亦用枪抵住沈墨的后背，另一只手快速搜身，从沈墨内袋摸出一部手机。他划开屏幕——需要指纹解锁。
"解锁。"温亦厉声道。
沈墨叹了口气，拇指按在home键上。屏幕亮起，温亦快速翻看通讯记录和短信，却没有找到任何与张明联系的证据。
"删得真干净。"温亦冷笑。
"因为根本没有。"沈墨转过头，眼神锐利，"温亦，你被设计了。这段视频是伪造的，有人想在我们之间制造裂痕。"
"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爷子。"沈墨的声音低沉下来，"他知道我对你...特别。而这是他的惯用伎俩——离间、怀疑、背叛。"
温亦的手微微发抖。沈墨的眼神太过真诚，声音里的受伤不似作伪。但那段视频...
"我不相信你。"温亦最终说道，但枪口已经稍稍放低，"我要走了。别跟着我，否则我真的会开枪。"
他后退几步，转身就要离开。沈墨却突然动了，以惊人的速度转身抓住温亦持枪的手腕。两人在狭窄的巷子里扭打起来，温亦的背部重重撞在墙上，但他死死握住枪不放。
"放手！"温亦怒吼。
"听我说完！"沈墨将他压在墙上，呼吸粗重，"如果我真想害你，你现在已经死了十次了！"
温亦屈膝猛顶沈墨腹部，趁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挣脱出来。混乱中，枪口擦过沈墨的手臂，一声闷响后，沈墨闷哼一声退后几步，右手捂住左臂，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温亦呆住了，看着鲜红的血滴落在地面上。沈墨的脸色苍白，但眼中更多的是失望而非愤怒。
"你..."温亦的声音哽住了。
"现在你满意了？"沈墨苦笑，"开枪打伤你的'敌人'？"
温亦的手开始剧烈颤抖。他想上前查看沈墨的伤势，又怕这是个陷阱；想转身逃跑，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远处传来警笛声，有人可能听到了枪响。沈墨的表情变了："快走，温亦。如果警察来了，你就真的完了。"
"可是你——"
"滚！"沈墨突然厉声道，"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温亦最后看了沈墨一眼，转身冲进巷子深处。他的心脏狂跳不止，耳边全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不知跑了多久，他躲进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洗手间，锁上门，这才发现自己满手是血——沈墨的血。
他打开水龙头拼命冲洗，却怎么也洗不掉那种黏腻的感觉。镜子里的男人双眼通红，面色惨白，像个疯子。
"冷静...冷静下来..."温亦对自己说，深呼吸几次后，他掏出手机再次查看那段视频。
这一次，他注意到了一些细节：视频中沈墨的领带是深蓝色的，而今天沈墨一直戴着银灰色的领带；办公室窗外的光线显示是白天，而现在已经是深夜。更重要的是，视频中沈墨说话时的口型与音频有些微不同步...
"该死的！"温亦一拳砸在墙上。这视频是精心剪辑的伪造品，而他像个傻子一样上当了。
他立刻拨通沈墨的电话，却听到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温亦又尝试发送短信：「视频是伪造的，我错了。你的伤怎么样？在哪里？」
没有回复。
温亦瘫坐在马桶盖上，头痛欲裂。他伤害了唯一真心帮他的人，而现在沈墨可能因为失血过多倒在某个阴暗的巷子里...
手机再次震动，温亦急忙查看，却又是那个陌生号码：「游戏才刚刚开始，温警官。下一个是谁？你妹妹？」
温亦的血液瞬间冻结。他立刻拨通温晴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哥？这么晚了什么事啊？"温晴睡意朦胧的声音传来。
温亦松了口气："你...你没事吧？林峰有没有联系你？"
"林峰？"温晴困惑道，"我们上周就分手了啊，他不是调到外地工作了吗？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温亦握紧手机："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分手？"
"就前几天啊，他突然说公司调他去海外分部，说异地恋对我不公平，就提了分手。"温晴打了个哈欠，"哥，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你最近注意安全，有任何奇怪的事立刻联系我。"
挂断电话后，温亦的大脑飞速运转。林峰突然"调职"，显然是沈墨的手笔——为了保护温晴。而他竟然用子弹回报了这份心意...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一条定位信息，附言：「想救沈墨，就一个人来。告诉任何人，他都会死。」
温亦盯着那个地址——是城郊的一处废弃仓库。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但他别无选择。
他检查了一下手枪，还剩三发子弹。走出便利店时，夜风拂过脸庞，带着初秋的凉意。温亦深吸一口气，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北郊工业区。"他说，"尽量快点。"
车子驶入夜色中，温亦望着窗外闪过的灯光，想起沈墨被鲜血染红的衬衫和那双失望的眼睛。他必须弥补这个错误，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
因为在那颗生根发芽的种子上方，已经开出了一朵名为"悔恨"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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