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然浅笑

法院的台阶被正午阳光晒得发烫。温亦站在最高一级，眯眼看着广场上攒动的人头。三个月了，"影阁案"引发的余震仍未平息。127个加密账户背后的网络被连根拔起，十七名厅局级干部落马，但总有什么在暗处涌动。

"审计报告出来了。"林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冰美式的杯壁凝着水珠，"境外三个空壳公司的资金链，最终指向这几个地方。"他递过平板，上面是标红的国际财团LOGO。

温亦的指尖在"镜面控股"上停留。这个去年刚拿到市局智能安防大单的企业，此刻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反光。

"老陈醒了。"林昭突然压低声音，"他说有东西要亲手交给你。"

重症监护室的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老陈的胸腔像破旧的风箱般起伏，但眼神异常清明。见到温亦，他颤抖着从枕头下摸出个锈迹斑斑的U盘。

"你爸...当年埋了三重保险。"老陈的呼吸带着血腥味，"陆沉是明棋，我是暗桩，这个才是...真正的杀招。"

U盘插入终端的瞬间，投影光束里浮出立体股权架构。温亦瞳孔骤缩——那些错综复杂的交叉控股，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离岸账户。

"他们进化了。"老陈的指甲掐进温亦手腕，"现在不叫影阁，叫...镜面系统。"

病房门突然被撞开。温晴举着的手机屏幕上，本该在监狱的徐振东正在某处露台悠闲饮茶，背景里模糊的logo正是"镜面控股"。

深夜的证交所数据机房，温晴的十指在键盘上翻飞。"查到了，"她突然定格，"他们的AI风控系统有个后门——每逢大宗交易就会自动降低审核等级。"

投影仪将数据流打在墙上，红色标记如血管般蔓延。林昭突然指向某个节点："这里！上周刚通过的智能警务采购案，就是他们在全市安装的监控终端！"

温亦摸出父亲留下的警徽。1998-05的编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突然想起徐振东的保外就医批准书——签字医生的名字，赫然出现在镜面控股的股东名单里。

"准备两份方案。"温亦的声音像淬了冰，"一份给纪委，一份...给华尔街日报。"

纽约证券交易所开市钟声响起时，镜面控股的股价正经历诡异拉升。交易大厅里没人注意到，某个做空机构的终端正以每秒300次的频率发送微小卖单。

同一时刻，市局指挥中心大屏突然雪花纷飞。所有联网的智能监控画面上，徐振东的脸被AI自动标记为"在逃嫌犯"，他的实时定位同步出现在国际刑警红色通缉令页面。

"系统被入侵了！"镜面控股的CEO在电话里咆哮，却听见AI客服温柔的回应："正在为您转接证监会举报热线..."

温亦站在数据洪流中央，看着做空机构发布的调查报告如野火般蔓延。那些精心设计的财务陷阱，此刻正反噬它们的制造者。

徐振东砸碎第五个手机时，豪宅所有智能门锁突然滴滴作响。"系统已锁定"的电子女声从每个扬声器里传出，窗帘自动拉开，露出外面密密麻麻的镜头闪光。

他疯狂点击平板想转移资金，却看见自己所有账户正在直播式清零。最后显示的是一段二十年前的监控——年轻时的自己，在码头仓库往汽油桶里扔烟头的画面。

温亦的声音通过智能音箱响起："你知道为什么选今天吗？"背景音里隐约能听见火警铃，"二十三年前此刻，我爸正跑向起火的仓库。"

广场大屏上，镜面控股的股价走势图变成一条笔直下落的红线。温晴植入的算法正在执行最后指令：将这家公司的每一分钱，自动转入廉政账户。

三个月后的听证会上，温亦将父亲的老式警徽放在证人席。阳光透过玻璃穹顶，在徽章上折射出细碎光斑。

"技术没有善恶，"他看向旁听席的科技公司代表们，"但当资本与权力形成闭环时，每个像素都可能成为牢笼。"

散会后，林昭指着远处正在安装的新款监控探头："听说用了区块链技术，每帧画面都会上链存证。"

温亦突然笑了。他摸出温晴刚研发的便携式信号干扰器，轻轻按下按钮。探头立刻转向，将背后"政府采购验收单"上的签名框拍得清清楚楚。

"走吧。"他跨上摩托车，"该去给老陈扫墓了。"

引擎轰鸣中，城市玻璃幕墙映出无数个飞驰的身影。有些影子被拉得很长，有些则在某个转角突然消失——但阳光始终在前方，明亮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