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洗完澡出来时，张远已经靠在床头，手里握着手机，屏幕上是0713再就业男团刚录完的《像你这样的朋友》新春版demo。她掀开被子钻进去，冰凉的小腿蹭到他的腿，张远下意识地缩了一下，随即笑着把她搂进怀里。
“冷？”他问。
“嗯。”姜梨往他怀里拱了拱，头发还带着潮湿的水汽，“你刚才在想什么？从吃饭回来就一直没怎么说话。”
张远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肩膀，半晌才开口：“……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春晚？”
“不止。”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怀里的她，“是这一切。”
姜梨仰头看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抚上他的脸。
张远闭上眼睛，像是终于下定决心，缓缓开口：“2007年出道的时候，我以为我很快就能站上最大的舞台。”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回忆里那个二十岁的自己。
“结果呢，组合最红的时候，我们连春晚的门槛都没摸到。”他扯了扯嘴角，“后来解散，单飞，发歌没人听，演出没人看，所有的活都是我一杯酒一杯酒喝出来的，最惨的时候，我在商场开业典礼上唱歌，台下全是吵着要打折的大妈。”
"……我怕这是一场梦。"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怕某天醒来，发现根本没有春晚邀约，没有重新站上舞台的机会，我还是那个……"
"在商场开业典礼上唱《棉花糖》的张远？"她轻声接话。
他猛地抬眼。
"2019年10月，海淀某商场。"姜梨的指尖描摹着他的眉骨，"那天我去买冰鞋，听到有人在唱'你就是我心中的棉花糖'。"
张远的呼吸凝滞了。
"我站在人群最后，看着台上那个穿廉价西装的男人。"她的拇指蹭过他发红的眼尾，"他笑得特别灿烂，可鞠躬时手在抖。"
记忆呼啸而来。那天台下嘈杂一片，促销喇叭声盖过了他的歌声。他弯腰时，掌心的汗把话筒都浸湿了。
"后来我在微博搜到你，听完了你所有的歌。"姜梨把脸埋进他颈窝，"《落魄》那首……我循环了整整一个赛季。"
那是他三十二岁时写的歌，评论区只有十七条留言。
张远突然翻身将她压进被褥，吻得又凶又急。姜梨尝到咸涩的味道，才发现他的眼泪已经滚到唇边。
姜梨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眉骨，没打断他。
“再后来，就是‘过气艺人’的标签，怎么撕都撕不掉。”他苦笑。
姜梨忽然攥紧了他的手。
“然后……就是《欢迎来到蘑菇屋》，再就业男团翻红。”他睁开眼，看向天花板，“可那时候，我已经不敢奢望春晚了。”
“为什么？”她轻声问。
“因为害怕啊。”他笑了一下，声音发涩，“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怕别人说‘张远都三十七了还做梦’。”
姜梨没说话，只是撑起身子，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睛。
“可现在……”他喉结滚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居然真的要上春晚了。”
姜梨看着他，忽然笑了。
“张远。”她叫他的名字，语气认真，“这不是运气，也不是偶然。”
“是你坚持了十七年，该得的。”
张远怔了怔，眼眶忽然有点发热。
她捧住他的脸，额头抵着他的，轻声说：“从今往后，你的每一个舞台，我都会在台下看着。”
“所以，别再觉得自己是‘迟到的嘉宾’了。”
“你早就是主角了，不仅是你自己的，也是我的。”
张远的心脏快要撞碎肋骨。
"再说……"她突然咬住他耳垂，"四十岁的男人……"手指顺着腹肌往下，"明明好得很。"
他闷哼一声，所有矫情的自厌都被撞得七零八落。
张远深吸一口气，猛地翻身把她搂进怀里，脸埋在她的颈窝，许久没动。
姜梨感觉到肩头微微的湿润，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样。
窗外，北京的冬夜寂静无声。
而属于他们的春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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